章六梦中花(中)
1
乐团中那些“律师”和“仲裁人”途径的学生,平常有没有闹得不可开交?书拉密想不出来。她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印象。不过,他们都是孩子,就算现在相处友善,但孩子早晚变成大人——变得面目全非。
就像现在的神国。
关于萨斯利尔与主发生激烈争吵的“传言”,已经成了日常。据说主还放了狠话:“我创造你是为了让你执行我的路线,而不是由着你自作主张的!以我的权能,再创造一只‘右手’也是轻而易举!……”
——可是,整个光辉纪元,都是暗天使在替主行执政之权,祂的决定就代表主的意志,无可置疑。天国副君的地位能随意动摇吗?一旦动摇,将酿成怎样的惨祸?
书拉密相信,主一定是对的,但萨斯利尔也不会有错。祂们都如此高尚而完美,为什么不能彼此谅解?
另一件事:隐秘组织的活动变得越来越猖獗。甚至已不能称为“隐秘”了。
自那天之后,□□徒的“入侵”事件又冒出几回。书拉密不懂这种挑衅有什么意义,难道指望这种行为艺术叫神国自乱阵脚?
回答:是的。
神国从此取消了夜晚。星星和月亮都不见了,只有漫长无言的黄昏。
但“渗透”依然时有发生。
奥赛库斯属下的权天使军团扩充一倍以上。列奥德罗召集更多的“水手”镇压精灵族。梅迪奇领着战争之红到处灭火/纵火,顺手收编仆从军和佣兵团。
源于耶利哥大学法学院的“律师”与“仲裁人”之争蔓延到北大陆的每一个城邦,但“暗之学派”的追随者更多。还有数量不明的“黑夜”、“大地”、“战神”的信奉者,都在抓紧时间壮大自身。
南大陆局势彻底崩盘。烽火遍地,民不聊生。人们在讨论萨林格尔和托尔兹纳是不是企图成神,或已经成神,像“黑夜”一样。一名执政控诉战争之红,说他们在驻扎时洗劫了他的城市,梅迪奇不否认,但他辩解,整个作战期间,军团支出大增而收入大减,神国还一直没有拨款。这就是执政得到的回答,更没有任何补偿。
整个世界都变得面目全非。
终于,在又一次“渗透”发生后,书拉密听见了明确的议论。
他们说,神国的高层有背叛。
天国副君所过之处,迎接祂的不再是纯粹的尊敬与爱戴;更多的是恐惧和猜疑。
还有书拉密忧郁的眼神——她真的很想对祂说句话。不是“我相信你,我永远相信你”;她知道自己的“相信”毫无用处,而是:“请您好好地歇一下吧。”
又一次目送祂走过游廊,书拉密以泥土混合了基训的泉水,捏了一个人形的娃娃,用小树枝刻画它的面孔,一边画一边想象,这是“世间最美”的一张脸。
她摘下脖子上的黑色十字架,压在娃娃的胸口。她不确定这是否能建立联系,但她希望如此。
接下来,对着娃娃,她开始唱歌。她唱的是平静的祈祷诗,温柔的催眠曲。她想象着,祂会感到一阵倦意,继而沉沉入睡。
她希望,这一觉睡得又深又长,没有烦恼,没有忧愁,完完全全地抚平祂眉心的皱痕。
她希望,这一觉醒来,祂会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的心情,祂将以全新的勇气和信念去面对——所有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她唱啊唱啊,唱完了自己知道的每一支歌谣。然后,她亲亲这个娃娃,把它放进一个干净的树洞,用鲜花和嫩叶做它的被褥。
“晚安,做个好梦。”
她走了,在黄昏的光中。
2
你坐在金色的沙滩上,瞻望金色的大海。一条银白的巨龙在黄昏的空中盘旋。
近段时间,伟大的存在们似乎有点过于喜欢侵入你的梦境了。或许,不是“伟大存在”本尊,只是与他偶然交汇的一个影子;但你甚至记不得,上次碰到智天使,一个鞠躬、一个点头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谁能告诉你,这“交集”怎么来的?……
“不必思考,你会想起你该想起的,”智慧之龙的声音传入脑海,“不要担心,你会忘记你该忘记的。”
行吧。
“我一直在观察你,”赫拉伯根说。
“书拉密,你可能没意识到,你所具备的非凡之处。我指的并非你被众人称道的美貌。”
你信服地点头。
“智慧之王,您洞察的目光不会停留在肤浅的表象。吸引它的必是智慧的本质。”
“咳咳,那个另说,”龙一甩尾巴、绕了个圈;“我好奇的是,主也好、亚当也好、萨斯利尔也好,似乎都对你关照有加。想过吗,这是为什么?”
“我确实想过。您看,主一直在纪念共青城的娜塔莎,哪怕她远在另一个时空。主的恩慈如海,仅只溢出一滴,就足以将我空乏的杯子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