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了许久的泪凝成完整的水滴落下的同时,远处有风掀起,急速靠近,暂时驱散了白冉的恐惧。
她猛地瞪大眼睛,模糊不清的视线无法看清来人,但从大致的身形以及穿着来看,很像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黑发男人。
他将丧尸踹回角落,趁它原地挣扎起身时,朝白冉斜眼一瞥,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高冷气质,语气颇有些不虞:“愣着干嘛?”
久别的温度,似乎回到了白冉的身体里。
她呆傻地仰着脸,看向拥有挺立高大站姿的男人,雾蒙蒙的视线从光影间隙中窥见他瓷白如玉的面容和深邃幽黑的眼眸,给人一种极重的压迫感。
两对静谧的目光相触,他垂了眼睑,将蹙起的眉头略微掩饰,清寒的气息越加迫人,直接转身走了。
“等等!”白冉明白这可不是犹豫的时候,即便她的身体依旧笼罩在被冻僵的紧张氛围中,走了几步摔倒在地,她也一声不吭地赶快爬起,紧随在他的身后。
空荡荡的楼道,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在不断回响,她无数次想要上前攀谈,却又鼓不起勇气,毕竟之前她的态度确实有些问题,完全是站在认定对方品性不端的角度去怀疑和提防。
他明明是好心上门,却被她冷言冷语拒之门外,还留在外面这么长时间等她,品格也太高尚了!一开始的她怎么能戴有色眼镜去看人呢!
白冉对自己犯下的错误进行深刻的反省,她以为对方在天台约架斗殴,原来那门后就是一堆虎视眈眈的丧尸在疯狂觅食啊……
话说回来,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活的丧尸,害怕到腿软也很正常吧,幸好它的行动还比较缓慢,不然自己肯定会被咬掉几块肉!
如果被它咬到了,她会不会被感染?她是不是就不应该出门,妈妈还能回来吗?
白冉其实也只有在家或者有人撑腰的时候,胆子才比较大,更确切地说,有一定的安全感是她自主意识觉醒、敢于表达自我的前提条件,不然,她对待别人的方式就会特别陌生和压抑。
简单而言,她是个窝里横,一到外面就有些怕生。
大概是跟在看起来就很厉害的人身后,即便白冉有些担心再次遇到丧尸,男人若无其事的举止与从容不迫的步伐,也让她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害怕得不知所措。
幸好在下楼的过程中,除了几阶楼梯上残留着的干涸血迹,白冉并没有看到其他的恐怖景象,给予了心脏暂时性的舒缓。
但其实,如果她不是全程只敢低着头看路,而是大着胆子往低楼层的走廊深处张望的话,她会发现白色的墙壁上溅满了血迹,地上躺着几具腐烂的尸体,空气中的臭味令人作呕,死气沉沉的氛围似乎能够具象化。
这场极具冲击力的视觉噩梦,恰好与她擦肩而过。
在一通胡思乱想后,白冉随手抹干了多余的眼泪,偷偷观察起走在自己前面的“救命恩人”。
他穿着件茶灰色的风衣,衣摆处沾染着新鲜的血痕,白到令人羡慕的面容精致冷秀,漫不经心的姿态,透着几分懒散闲适。
似乎是白冉的眼神太过炽热,在楼梯转角处,男人停下来,回过头望了她一眼,表情保持着完美的冷峻,眼中的漆黑深不可测,话里渗着微微的凉薄,“为什么跟着我?”
白冉有些犯糊涂,难道他不是特地来救自己的吗?还守在她家附近这么久……这不是只有那些侠肝义胆、助人为乐的善人才会这样做吗?
她摸不着对方的心思,总不能说“我是因为太害怕了,看到你强,不由自主就跟上你”这种一看就像蹭便宜搭便车的话,万一对方最讨厌这种蹬鼻子上脸、狗皮膏药甩不掉的行径,她的印象分岂不是又要大减特减。
反正不能说未经修饰的真话。
她小心翼翼又有些笨拙地说道:“好巧,我们都要下楼。”
既然话题打开,总不能让这沉默的僵局一直持续下去,白冉尽量露出一个温婉乖巧的笑容,和她清纯无辜的外观形象一向搭配得天衣无缝,“哥哥,谢谢你救了我,我在家里宅太久了,好多情况不知道……”
即使比白冉站得位置低,他的身影依旧居高临下地笼罩过白冉,如同浸了寒雾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神情凝重又无奈,眼眸里复杂的思绪暗涌,让白冉快要窒息了,仿若下一秒他就要语重心长、义正辞严地批评她。
他的眼底藏着任何颜料都无法涂抹出的黑夜,万籁无声的沉寂。
白冉感觉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快要被他宛如鉴定物品的眸光给看透了,不敢再抬头看他,低了头,怯怯道:“我没撒谎的。”
他收敛了眼中的锐气,抬腕看了看表,嗓音沉定,“时间也不早了,你应该赶紧回家,而不是出外乱逛。”
这时,从高处的楼梯口传来“咚”的一声,似乎有重物不断翻滚下来,不停地撞击在栏杆上,发出阵阵回响。
白冉马上想到楼上那个头破血流的丧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