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花布鞋,追着二人打了一大半田圈。
本想让那二人今日再割些一起收了去,谁知刚过午,不久便起了风,梨娘子看天色不对,像是还要下雨,忙将几人都招呼上,得把昨日割的稻子都搬回后屋棚下,免得沤坏。
几人来来回回,搬了个大概,梨娘子同两个大男人一般力气,架起一大捆子就往回去,留后面两个小姑娘挑挑拣拣,将未捆得上的碎断儿捡回。
居遥去而复返,看见久昔正埋在地里认真拾掇,闲庭阔步地走到她身旁蹲下,抬手从地上挑起一小杆,拿起瞅了瞅,不动声响地款嵌进了她的小髻里。
久昔回头看他,抄起小手摸摸脑袋,没摸着什么,只能不明所以地任由他盯着自己笑。
于青在前边儿四处收绑,他们二人昨日不仅偷懒,割下的稻子也是四仰八叉地摊着,很是难收拾,理巴理巴这才又来一捆。
居遥接过他臂窝下的一大捆稻子,回身时微微一怔,看着周边那大片尚未被收割的稻子,正随着劲风倾倒,显出些别样的形色。
他转身看向久昔,微笑道:“这个,你可以吗?”
久昔愣愣地看着他臂下的那一大捆稻子,后又看看他,好像并没有给她说不可以的余地,只能不确定地点点头,又张开自己小小的臂怀抱住,眼前瞬时被这黄灿灿的稻子堵得一片漆黑,只能顺着记忆往回走。
豆芽放好拾回的稻子,刚从屋后绕出来,远远瞧见一捆稻子在田间游荡,像无头鬼一样,左右看不着里面的人影。
“...姑娘?”
豆芽一边走,一边不自信地喊着,想那二人怎么会让姑娘抱这么一大捆子回来,却没等她跑出院子,便望见自家姑娘身后不远处,划过一道箭明。
此刻,天光微藏,风力略劲,金色的稻田被吹得沙沙作响,像是被激起了潮涌,要将人吞卷。
那箭仿佛受了风意,直直去向田央里的人,十分肆意,还仍觉不够,又领着数道齐齐疾往。
田荡中,两人随风而退,离那屋落渐去渐远,宛如置弃。
豆芽骇在原地,微张的嘴想要说话却道不出,双腿颤着像是要走,却也迈不出,只有眼中那一捆稻子还在一厘一厘挪动着。
她祈祷着自家姑娘别停,就这样,慢慢地挪回来,可远处的姑娘却没听到她心底的祈愿。
久昔忽然停住,想起那天居遥在树下回头看她,不知他那时是怎么发现她的,但很奇怪,就是蓦然地,她也想回头看看。
久昔手里“噔”的一下,将本就离地不远的稻子墩在地上,让它靠着她娇小的身子,这才从稻堆里探出她半个小脑袋,往后望去。
远处,那身白衣仍旧晃眼,只是今日有所不同,他的眼睛仿佛泛着灼光,比周围的一切都要明耀,越过方田,径直映入她眼里。
居遥看着她离去,忽又看她转身,心头此起彼伏,只能带着于青继续往后退去,越远越好。
而箭心不比人,冰冷而坚硬,等不得一网落尽,便又起一网。
久昔看他转头离去,而在他身后,追着数不清的箭羽...和一涌而上的蚁落般的人影。
她想也没想,抬腿去追,听不见背后传来的喊声,也不知那些人是何种獠牙厉鬼,只当是跟吴家兄弟一般好商好量的坏人。
那些黑蚁块头儿大,没将久昔和屋里的人放在眼里,只当她们是那白衣人的弃子,而他害怕得逃跑了。
他们像围食一般朝那道白影聚拢,黑压压的重成一圈,皆不见着急,仿佛中间那二人已是死物,任他们叫嚷着该如何分食。
久昔来得慢,跑近了却只看得到一群麻麻黑影,不知其间情形,便提着心往前一点,再前一点...
“哈哈,妹子都追这儿来了,不如跟哥哥们玩儿吧!”
那些黑蚁们发现了久昔,将她像个玩偶般涌到圈内,让她看清了中间两人,却把着她不放开。
居遥看见了她,瞬间如齿刀割锯心头,一刀都不得痛快,却只能不疼不痒道:“你们那地不是看不上这种娇弱女人吗?怎么如今也放低了眼,饥不择食了?还是说你们那地的女人,也看不上你们?”
一只像是黑蚁里的头头,不屑道:“我们什么口味就不需您操心了,还是想想您自己吧,有什么遗言赶紧留下,这几个妹子,等我们玩儿完了就给你送去。”
那蚁头说完,便引了一阵蚁笑,众蚁自觉地探出数只手将那小小玩偶推给他。
久昔呆呆地被这些躯肢推搡着,他们不像戗画那样冷漠,又不像吴家兄弟那样客气,她有些害怕了。
居遥看她仍是呆木,她越是如此,他便越是心疼,久昔就像他喜欢的白色,不愿让丝毫墨迹和尘灰将她玷染。
那蚁头要去扯她的手臂,看她轻轻一退,只扯到了她的衣袖,可他劲儿大,将衣袖扯破了。
众蚁又是一阵蚁笑,亮起一圈莹莹发光的蚁目,皆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