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昔从不关心朝政,可她记忆极好。
她记得阿翁每每回府,都会揪心南境之事,说南境是大赵的一脚,割舍不得;说朝堂上是大河里淌沙,怎么也淌不净;有时气急了,还说官家,说那当今官家是佛光捏的,一会儿慈气得很,一会儿叵测多变,怎么也看不出形。
实在是大逆不道,却也只有久昔知道,连吕管家都不曾听过。
“你走时,会带我吗?”久昔轻声探问着。
居遥窝在她腰间,猛地睁眼,心也近乎疯跳着,他抵着她的腰抬头:“你会走吗?”
久昔俯看着他,明明他一副满是委屈可怜的脸,眼里却又藏着一丝难以捕捉的疯狠,让她此刻才彻底看透这个狐狸般的人。
“只活她一人。”
那样的命令,当真是他下的。
久昔心中暗悔着,为什么她没有早些看清这个人,为什么会在喜欢上这个人后才将他看清。
久昔的心似被揪着疼,再次试探:“你会放我走吗?”
没有回应,然而缠在久昔腰间的手,力量分明地加重了——他不会。
久昔从腰身上扩散而来的疼确定了他的答案,而此刻他竟也不再掩藏他的狠,眼中贯满了强势和霸道,那是从前不曾在她面前显露过的。
“带上我,我便不走。”久昔柔声哄着,这是她唯一的条件。
居遥心头一颤,他仍在反应着,却又无比清楚——久昔说的是,带她上战场。
她这是,要逼他在与她别离和她的性命之间作抉择。
战场瞬息万变,刀箭无情无眼,即便有他护着,稍不留神,又或是走投无路……
居遥神思混沌一片,然而手上慢渐松动,他可以不择手段留下她,却不会拿她的命来换,她只有回京都才是安全的。
久昔感觉到他神情变化,她本以为居遥怕与她分离,无论如何都会带上她,她有些失落,又一丝煦暖。
片刻,她纤手捧起居遥的脸,埋头软声道:“我想和你一起。”
居遥这时才明白,久昔是怕他不答应带她去战场,所以才用离开他来要挟。
一瞬眼眶血红,他耳畔久昔的这一语,便是他死她死,他活她活的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