鳞冷声开口,“长乐坊如今是越来越长本事了,当街打人,可有把王朝律法放在眼里?”
打手们早便顺势停手,街口肃杀而安静,和开始的闹哄哄截然不同。
细看下来,赵嬷嬷是一点伤没受,宋灵灵也只是混乱中挨了个巴掌。只不过有打手管不住自己的手,差点轻薄了她。
赌坊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打手们都有自己的小道消息,知道这两位是有点背景的,所以并没有真的下狠手。
他们不过是给东家办事,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真得罪了哪位勋贵,他们也不够是随手就扔的狗。
刀疤脸上前陪笑,“这不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两位原来和都察院有关系?”
他说着说着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我这给您赔罪了,就是不知道这位老贵人欠的赌债?”
一番追赶混战不过是闹大了要钱罢了,没人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到底是主子的乳母理亏,长乐坊背后也是有人的,青鳞告诫了几句,还上赌债把赵嬷嬷请回了府。
江府。
太医给宋灵灵把过脉,开过药离开了。
药里加了些安神的成分,宋灵灵喝过就在客房睡下。江千陵坐在床边,眸光似落在宋灵灵身上,又似在放空。
接到消息的时候,江千陵正伏案处理公务。
江千陵最近忙得焦头烂额,上次在太子手上折了一个佥都御史,贪污受贿的线断了一条。
贪墨银两可不是小事,整条线牵一发而动全身,很多东西都搁置了。江千陵又怕太子正盯着他,只等他露出马脚,便要连根拔起,所以最近低调了很多。
三皇子是德妃所出,德妃向来装模作样,把自己打造成后宫节俭的表率,以此博得贤德的美名。
可她的儿子三皇子,却实实在在是个乐于享受的,三皇子大手大脚惯了,骄奢淫逸,挥金如土,最近三皇子没少催他去送银两。
江千陵胸口微微起伏,把笔摔在案上,发出“啪”地一声闷响。
三皇子果然是个名副其实的草包,只会漫无目的地发火,没有一点真才实学。江千陵不禁开始质疑自己当初的选择,站队三皇子,真的是个正确的决定么?
可是现在木已成舟,他是皇帝一手提拔的没错,皇帝却只把他当成处理脏活累活的玩意罢了。
何况还有太子在,大昭帝迟早是要薨逝的,太子崔衍一向高风亮节,爱民如子,他和太子不是一路人,行事作风并不得太子之心,他必须早做打算。
大昭官场上大多数官员,他都可以任意使手段,随意拿捏,只是太子身边铁板一块,根本找不到一点漏洞。
江千陵烦躁地捏捏眉心,却见青鳞走近,
“什么事?”
“赵夫人又欠了赌债,正在被长乐坊打手围堵。”
赵嬷嬷是主子的乳母,青鳞恭敬地称呼为夫人,江千陵扯了扯领口,怒气上涌,还是起身赶往七里街。
榻上的宋灵灵迷迷糊糊地碰了碰脸颊,似是睡梦中还感受到了疼痛。江千陵疼惜的目光落在宋灵灵脸上,轻轻把宋灵灵的手放进被子里。
江千陵的思绪回到现实,他本是满怀怒气地准备带回赵嬷嬷关起来,没想到却在那里看到了宋灵灵。
灵灵自己不用胭脂,也不会为哪个小姐妹费这样的心思,去那里的原因不言而喻,沈胭已经和她相认了?
茗月楼二层窗边。
沈胭翻了翻棋道详解,目光落在一行字上,‘下棋要争先,即便不是最好,也要走得比你的对手好’。
窗边雨滴淅淅沥沥,雨珠轻敲在青石板上,奏起愉悦的音符。有行人穿起蓑衣,戴上斗笠,也有小姐们匆忙撑起了油纸伞。
沈胭放下书,饶有意味地看向往来的行人,已经是申时一刻,往来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宋灵灵现在还没回来,想来是遇到赵嬷嬷了。
雨势渐大,杏柳为沈胭撑起油纸伞,沈胭起身,不紧不慢走入雨中。
竹条伞架,皮棉纸伞面,雨雾中透着淡淡的桐油香。伞面上是嫩青的翠竹,根根挺拔,生机勃勃,沈胭一袭青色襦裙走在伞下,在雨中美得像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