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的汽笛声在我耳边响起。
也许是情绪从梦外感染到梦中,我的愤怒比上一次的更加剧烈,那辆火车又一次在我面前不断驶过。
近了,更近了,我已经能看见车窗上穿着淡蓝色外套的人影。
我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上冰凉的玻璃,那一刻不知是我与火车一同高速移动还是面前列车的时间被我静止,我近乎贪婪地把脸凑上去贴在车窗上。
梦里讲究什么逻辑呢,我的心头如飞鸟般掠过这样的想法,然后嘴边呵出的雾气氤氲弥漫在一小片玻璃上。
那里面是面色疲惫的年轻女孩,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防晒衣,背着一个红蓝相间的书包,正支着脸颊坐在走廊上,无神地看向窗外。
我与她浅棕色的双眼对视,试图从空洞的眼神里找到熟悉感的来源。
……她是谁?
列车依然在轰鸣,而我的脑海中始终找不到答案。
我焦虑地使劲将脑袋贴近车窗,整个五官都快要与面前的玻璃融化在一起,心头的燥热和额头传来的冰凉交织,我的心情愈发急切。
“小千?千绣?”
北川由里奈坐在床边将我摇醒,木村铃子正扒着医务室的门框探出头往这里瞅。
“课间要结束了哦,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北川由里奈一边问我一边向后招手,木村铃子红着脸低头走过来。
“没什么问题——”还没等我说完,木村铃子就朝我猛地连鞠三个躬。
她闭上眼大声喊道:“真的是十分抱歉了,天岛同学!”
“给你造成麻烦很不好意思,请让我好好向你表达歉意吧!”
我顿了顿,没说完的话含在嘴里,“……睡一觉就好了。”
“我接受你的道歉了,木村同学。”
我从床上起身,转过头把躺过的痕迹掸平。
“诶?”她眨眨眼,然后像是寻求帮助般看向站在一旁的北川由里奈,“但是我……”
北川由里奈扶额,递给她一个眼神,“那,那谢谢天岛同学,我们快回班吧。”木村铃子连忙改口,手忙脚乱地想要搀住我的胳膊。
我摆手,“真的已经没事了。”
预备铃已经开始响起,我先行一步走出门外,回头冲她们说道:“走吧。”
身后的两人挽着手,我们三人和走廊上打闹跑动的人擦肩,从一个拐角走入联廊,然后又摸着扶手上楼。
一路上铃声和说话声在耳边缭绕,我还在想之前医务室做的梦。
那个坐在床边的人是谁?
许久未见的蒙着纱的感觉又一次朝我袭来,但这次的熟悉感更加汹涌,似乎我只要一日无法寻找到答案,就会每一天备受无力的焦躁。
当我踩着点踏入班门,教国语的中野老师也拿着课本从前门进来。
他黑色的短发和米色的外套,还有黑色的长裤和深咖色的皮鞋,胸口一枚浅棕色的麦穗胸针在身后墨绿到泛黑的黑板的衬托下格外显眼。
中野老师用教尺敲敲讲台,示意学生都回到座位准备上课,然后他放下书本,回头拿起粉笔在黑板上书写今天要讲的内容。
那一刻我才恍然惊觉梦中熟悉的人原来是我自己。
上辈子十七岁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