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吗?”*
她对着AI说起了人类历史上一遍一遍发生的事情——
人性是很奇妙的:一个群体,在共同抵御外敌,尤其是生死存亡之际,有时候会迸发出惊人的能量,甚至还会迸发惊人的人性光辉。
但同样的,在平静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内斗,又可能会阴暗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姜离的语气很平淡,并没有意外:“这三个月来,其实一直有弹劾于尚书和郕王的奏疏。”
她又补充了一句:“史册上也有。”
就在京城保卫战那样生死之战后,接着就有人弹劾于谦对有功之人的记功不公正;接着又弹劾他专权擅权,管的太多,凭什么战事都让他管呢?有什么决策应该拿出来让六部和内阁都参与讨论才对(毕竟不参与怎么能分功呢?)[1]
如今自然更是这样,于谦在兵部要改革,动到了别人的蛋糕,一定会有人弹劾阻拦。
这世上,不是说你做对的事情,别人就一定会支持你。
相反,或许因为你做了太对的事情,显得别人不对,反而会招来很多的憎恶。
不只有于谦受到攻讦弹劾,甚至还有人弹劾如今还未怎么接触政务的朱祁钰:说皇帝不肯祭祀让郕王代祭,郕王该推辞才是,怎么能僭越代行帝祀?
想来估计是朱祁钰之前替皇帝管着内府十库,又在废除殉葬事上说了公道话,得罪过吃好处的人。亦或是言官御史闲着没事,阴天下雨不打孩子干什么,找点事儿就弹劾下。
“何必让这些事耗费他们太多精力。”
如果皇帝只是寻常把朝事交代给郕王和于谦去做,他们必然要面对很大的来自朝堂内部的压力、争斗,试探。
那是看似平静水流里的无数漩涡。
但现在,姜离是直接把这潭水搅的所有人都懵了。
有了皇帝这一番‘来,朕活够了非要去亲征,诸位都舍命陪一个’的操作,朝臣们心里只剩下一个期待:求求了,换一个正常的上位者吧!
这时候接过来的郕王,便能少很多阻碍。
“《论语》有句话——‘万方有罪,罪在朕躬’,今日之举便是如此了。”
也可以说是‘公敌效应’。
姜离难得格外认真道:“我不行我不上,这是我的自知之明。”
() “但行的人,也不该默默独自背负所有。”
“既然托付了别人挑起了重担往前走,又怎么能不为人铺一铺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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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兴安小心在外叩门:“郕王求见。”
姜离轻轻叹气:“小钰还是来了。”
按理说,如今所有人里,朱祁钰其实是最不方便说话的。
因皇帝御驾亲征后,他是可以代帝监国的,若此时他表态支持皇帝一切圣命,显得有点居心不良;若是他不支持,自太宗靖难之役以藩王当了皇帝后,军国政要大事可就没有藩王能插嘴的,这事儿犯忌讳!
所以朱祁钰此时来乾清宫,无论他说什么,都很容易两面不是人。
其实对他来说,明哲保身等个结果才是最符合自己利益的。
“这孩子,还是有些心软啊。”
不能够冷酷地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让郕王进来吧。”
果然,朱祁钰是来劝皇兄三思,不要贸然行那个亲征计划。
然而,他的腹稿才刚开了个头,外面就来了一个他很厌恶的人——
锦衣卫指挥使马顺。
如果说有什么比狗腿子还要令人厌恶的,那就是狗腿的狗腿!
王振要是仗着皇帝为虎作伥的伥鬼,那么马顺就是伥鬼伤人的爪。
他简直比王振自己还要积极,去迫害那些弹劾王振的官员。
曾经国子监祭酒李时勉因得罪了王振,七十岁的老人家,于京城酷暑盛夏时节,被马顺上了枷锁三日不许解下。
最后还是国子监的学生群情激昂,甭管是在学的监生还是毕业的学子,上千人一起在奉天殿门前请愿,事情闹得大了,李时勉才幸免于难。
而曾经弹劾过王振擅柄的刘球,也是被马顺通过私刑/虐/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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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朱祁钰的心情是厌恶,那么马顺的心情就是终于等到皇帝召见的惊喜。
自从王公公自愿去为陛下抄经,他的地位就一落千丈。
皇上虽照样用锦衣卫,但却不用他!确实,本来他也只是靠着王振,自不敢越过王振去过于亲近讨好皇帝。
这不王振一不在,皇帝立刻把他冷落了。
不但如此,近来一直得皇帝重用的袁彬还令人把他看的死死的,让他觉得自己完全被架空掉了,别说像原来一样耀武扬威欺压朝臣了,简直是锦衣卫的门都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