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闻言,荪歌沉默。
李清照眼中的悲悯,似是一团火能灼痛她的双眼,但却无法焚毁世人心中的偏见。
都说宋朝女子地位普遍较高,中下层群体女子可经商,寡妇亦可改嫁,但也是相对而言的。
且,理学家们普遍认为,词藻非女子之事,文坛的文人骚客,亦是不认同女子创作。
可以说,李清照能光耀大宋词坛,除却天赋才能也离不开王氏和李格非的支持。
这是李清照一生的幸运。
原生家庭的开明,恣意洒脱的少女生活,治愈了李清照的一生。
剧情中,从未有只言片语提及张小娘子的过往及结局,就仿佛只是不值一提的路人甲,不配分得半点笔墨。
荪歌无声的叹了口气,在王氏的记忆中翻找着关于照姐口中那位张小娘子的印记。
也许,那堵不断加高的墙,那变本加厉的规矩,切断了张小娘子与李清照的相交,也浇灭了张小娘子心中唯一的火苗。
于是,张小娘子再未出现在李清照的世界。
遍寻王氏的记忆,荪歌终于知晓了张小娘子的出身家世。
较之李清照,张小娘子年长几岁,约莫已到金钗之年,祖也曾入清贵之流,奈何父亲获罪后亡故,其母亲带着张小娘子被迫脱离族中,居于明水。
不愁衣食,不缺银钱。
张母只是憋着一股气,想要洗刷族人的蔑视和轻贱,便想着要遵世代女子之典范,将女儿培养成天下女子的表率,将书中那些毫无生气的规矩要求,硬生生的拼凑成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论精华,还是糟粕,但凡出现在典籍的女子言谈举止,行住坐卧,都变本加厉的施加于女儿之身。
正如李清照所言,张小娘子眼中的世界荒凉绝望,最大的伤害和痛苦来自于母亲以爱的名义包裹着的窒息。
荪歌敛起心中的不适,将李清照揽在怀中,伸手戳了戳尚带婴儿肥的面颊,唏嘘道“清清之心赤诚热烈,为娘欣慰。”
越是久处阳光之下,临近阴霾,才会越发敏锐和痛苦。
“爱的名义”这是千百年都未有解的难题。
其中关键,远不是三言两语的劝说能够破除的。
李清照小小的年纪,便展现了惊人的细腻感。
可是,她宁愿李清照的心思没有这般敏感细腻。
“但是,清清,饮酒更非解决之道。”
“阿娘甚少将自身意愿强加于你,也不愿将你束缚在条条框框之中。”
“所以,你可以恣意洒脱,也可以繁花似锦。”
“但,你非张小娘子,张小娘子亦非你。”
“暂不谈少时饮酒之危害,单看你翻墙怂恿张小娘子饮酒之举,等待张小娘子的会是什么?”
“一醉,真能解千愁吗?”
醉酒后的痛哭流涕,还是酒醒后面对惨淡现实的依旧无力?
李清照安静的窝在荪歌怀中,喃喃开口“阿娘,最起码那片刻的自由是真的。”
“阿娘,张姐姐是不是被罚了。”
李清照猛地抬眸,小心翼翼的问道。
加高的院墙,再无回音的敲击,让李清照的心如坠冰窖,恐慌不已。
阿娘能够发觉,是不是说明张姐姐的娘亲亦有所察觉。
李清照慌慌张张,软乎乎的小脸一寸寸煞白。
“阿娘,待雨停,女儿想登门道歉。”
李清照抿抿嘴唇,坚定道。
虽说她初心是好的,但不能否认她莽撞的法子。
荪歌皱眉,放在李清照头顶的手微微一顿。
登门?
张小娘子的娘亲可不像是会讲理的。
照姐门,十有八九是被阴阳怪气的数落一顿,然后连大门都进不去。
对待钻牛角尖疯魔之人,绝不能以常理度之。
荪歌不愿伤害到李清照心中与生俱来的善意和悲悯,这份共情能力也算不得一件坏事。
自己家的女儿自己宠,那还能怎么办呢?
她出现在这里,不就是要为照姐保驾护航的,委委屈屈窝窝囊囊那还不如回去聆听主神的教诲。
荪歌望着窗外淅淅沥沥下不停的雨,计心头。
阴雨天气,连绵数日。
李家住宅,年久失修。
所以,塌个房倒堵墙,貌似也说得过去。
墙倒了,砖瓦泥块砸坏隔壁的墙,也顺理成章。
不就是砌墙吗?李家不缺这点银钱,王氏自己也有十里红妆,嫁妆丰厚的很。
嗯,荪歌在心中默默为自己点赞。
她还是如此的机智!
“清清,为娘有一个馊主意……”
“不对,应该说是锦囊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