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百姓都目睹过陆小将军审杜山修，后来又带着人给他们安排活计，让姚先生教了不少人识字，所以每每见了她都恭敬地喊一声陆姑娘，陆审确也都会应声。
陆自民本就觉得女儿看起来成熟稳重了不少，又在民间有这么高的威望，是以趁着并肩走的时候，又认真审视了一下自己旁边的半大姑娘，皮肤晒黑了，人也一下子拔高了，原先的衣服大抵都得重新做，可最重要的是，情绪内敛了，变得不像她了。
之前在晋峡关总要惹出事的小魔王，终于也长成了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嘛？
一行人顺着走到了驿站附近。那地方离西门其实算不上远，因为西市未来可能的对外贸易规划，所以地理位置在城市的西北方。
客商带着货物进城，客房总要挨的近些才能方便外国客商卸货。
外贸毕竟是三城取利的大事儿，负责人也都是城里千夫长的家眷轮流来当值的，有薪俸禄，也不用担心她们厌倦了偷懒。
正扇着一把蒲扇坐在柜台后面，见了陆审确招呼道：“陆姑娘！这是您之前说过的客人？”
陆审确扬了一下唇角：“是我父亲。”
“诶，那肯定给您您伺候好了。”她看着队伍里的人数，一边数钥匙的书数目一边笑着打趣：“陆姑娘，您跟您父亲长得真像啊，俊！”
陆审确侧过脸去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陆自民，点点头，颇为认同：“确实。”
一队里的其他人住进了驿站，但是陆自民总是要跟陆审确去她现在呆的将军府的。等全部都安顿好后，陆审确到了自己的地盘，终于可以把自己的疑问问出口来：“爹，西邵的战事是怎么收尾的？”
“草原联盟松散，两支成气候的大族本就互相不服。邓巴克那一族的将军失了主心骨，你们一通又只烧了邓巴克部族的粮草，虽然火势蔓延的快，却也给两部拉开了差别，军心不稳，又都不想送死。守城没多久，他们军心就彻底乱了，只不过姓蔡的递信说要我多纠缠些时日，才拖了这么久的。”
“北荣搅局的缘故，不然直驱王帐了。”陆审确将桌上的水壶提起，斟好后低到头面前：“不过这样也好，三足鼎立，才有后面的好戏唱，西邵的钱好赚，等边关慢慢安稳了，咱们再徐徐图之。”
陆自民点了点头，接过茶杯：“喝了茶都睡不着，你哥还总喜欢自己弄点茶喝。”
陆审确：“我哥要喝也是喝酒，哪有茶的道理啊，爹，下次他偷喝您酒可别说我没提醒您。”
“对对，是为父记错了。”陆自民放松下来之后放下了茶杯，笑道：“我家确儿长得太快了，要是再过个两三年，朝里那群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哪里哪里，父亲教导有方罢了。”陆审确重新把话题引回了正题：“所以父亲有没有想过三城联盟，与西邵人做买卖？我们不曾对他们赶尽杀绝，还卖了他们一个大人情，冬日要是缺粮，正好可以宰他们一顿。”
天下局势不稳，如非必要，保存实力才不会让渔翁拾了战果。
“怎么没试过呢......杜山修也正是那时候和杜华决裂的啊，后来就再也没想过了，也怪我找到门路花的时间太长，不然老杜也不至于走错路。”
“原来岔子还是在这儿，爹这么说我便懂了。”陆审确点点头，起身告辞，在关门的时候道：“爹一会去那边吃饭，我再回去改些东西。”
待陆审确走后，屋内的陆自民推开门，身姿笔直地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而后西边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看见他之后，扑通一声跪在了门前的地面上“大将军。”
“方远近，你来跟我说说，审确这些日子究竟经历了什么，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方远近，也就是方叔，得了指令之后利落的起身，跟进屋里：“大将军，姑娘刚离开晋峡关的时候一直神情恍惚，是某日坠马之后突然回神的。一改之前稚气，当时的气势就与您非常相似，据我所知，姑娘之前并不喜兵书和习字，但是有时候的思路却仿若久经战场的老将，前些日子安排城内事宜的时候，也颇为娴熟。或许是将军过往保护太过，姑娘才一直没个正形的，这次一番担心，终于将才干表现出来了。”
“其余的呢？”陆自民点点头，又问了一句。
方远近仔细又想了想，才道：“唯一奇怪的是，小姐虽然先前比较喜欢在街上胡闹，但小姐骨子里并不爱与人亲近，真正放在心里的人反而不多，可刚捡到姓姚的书生，小姐就愿意带着他同乘一骑，虽说小姐解释说，不过是利用，但我总疑心小姐是不是瞧上他了。”
“还有这等事？”陆自民恼火，喝了一杯冷水才平静下来，他骂道：“姑娘还没及笄，就有人要打她的主意，真是欺人太甚！”
额，不是姑娘先看上人家书生的嘛？
不过这话方远近可没敢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