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家中有客,姜二爷晚上没安排酒局,散衙便往家赶。姜二爷还没进门,便听有人唤了声“二叔”,回身见大侄女婿李正秋快步追了上来。
李正秋紧走几步来到姜二爷面前,深施一礼,“正秋拜见二叔。”
姜二爷绷起了脸,跟讲究礼数的大哥不一样,谁惹了他不高兴,他便让谁不痛快,“李正秋。”
刚直起身的李正秋心里一咯噔,再次行礼,“小婿在。”
姜二爷问道,“你也当爹了,想没想过以后给你闺女寻个什么样的女婿?若你闺女在夫家受了气,你会怎么着?”
对嫡长女自是宠爱有加的李正秋惭愧得不敢抬头,“二叔,正秋知错了,正秋以后定……”
“这些话你不用在我面前讲,不过有件事,你要给我牢牢记在心里。”
“请二叔示下。”
“都说嫁出去的闺女是泼出去的水,但我姜家的闺女不一样。水泼出去了,若我想收回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你若不信,就去太康问问廖青漠。”
姜平蓝与夫婿析产别居回康安的事,虽然发生在李正秋来康安之前,但他听妻子绘声绘色地讲过,也知那件事是自己眼前这位疼爱家中晚辈的二叔亲手办的。姜家的事,只要二叔发了话,全家都会照办。
李正秋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待他回神时,姜二爷早已回府了。
江熹景见到姜二爷时,脑中只有一个年头:他不信长成这样的姜二爷,能举起千斤鼎!
待见到被抬到北院的小姜留时,江熹景整个傻了:原来姜二爷的脸安到女儿家身上,竟是这么的……触目惊心。难怪姜留被全家人当宝,这样漂亮又可爱的小姑娘,生来就该被人碰在手心里宠着。
看到姜二爷坐在姜留身边,江熹景倍受震撼。他趁着没人注意,在表弟耳边嘀咕道,“你说你义父和兰陵王高长恭,哪个长得更好?”
江凌侧头,小声道,“那肯定是我义父长得好。”
江熹景冲江凌挑了挑大拇指,他也这么觉得,人能长成姜二爷这样,已经顶天了。
那边厢,姜留也在跟姜二爷嘀咕。
“我哥跟他表哥看着处得不错。”
姜二爷点头,低声道,“他这表兄人不错。”就是……
看着有点傻……姜留在心里回复,父女俩对了对眼神儿,心照不宣地交换了想法,父女俩都感到很满足。
“二叔。”从外边跑进来的江熹辰凑到姜二爷身边,然后小激动地唤道,“六妹妹。”
姜留扬起笑脸,“熹辰表哥好。”
姜二爷见这傻小子盯着他闺女看,便把他拉到自己眼前,笑问道,“这一路过来,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江熹辰眸子亮亮地点头,“我们在路上打了好几架……”
“熹辰。”郑夫人打断侄儿,“打架这样的事儿,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郑采薇也道,“手下败将,什么时候你能打赢了我再说吧。”
江熹辰鼓起了腮帮子,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
姜留的桃花瞳在江家哥俩和郑家母女上转了一圈,落在哥哥身上。江凌微微向她点头:回去再说。
好。姜留也点了点头,看来郑夫人一行人入京这一路上,并不太平。
北院里欢声笑语,东院堂屋内却截然不同。姜松与李正秋翁婿二人隔桌而坐,待丫鬟把饭菜端上桌,姜松才温和道,“用饭吧。”
“是。”李正秋起身,双手给岳父递上筷子,才忐忑落座。
用饭过程中岳父不开口,李正秋也不敢说话,岳父一放下筷子,李正秋连忙将筷子放下,规规矩矩地把双手放在膝上等着挨训。
桌上没动几口的饭菜被撤下,换上了茶。
姜松饮了一口茶,想着二弟已经唱过白脸了,便收了多余的训教,唱起红脸来,“今日我去见了德山先生,他说你的文章写得尚可,能得先生这两个字,可见你这半年是下了功夫的。”
李正秋起身行礼,“小婿将岳父和先生的教诲铭记于心,一日不敢松懈。”
“若你持之以恒,下科何愁不中。”姜松赞了一句,转而跟他讲起道理,“世间至理都写在圣贤书上,你不仅要将其铭记于心、述之于笔,更要躬行。若行事有违圣人训,便是十年寒窗得入庙堂,也会被御史口诛笔伐,锦绣前程毁于一旦。”
李正秋起身,恭敬行礼,“小婿谨记岳父教诲。”
姜松又温和道,“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吧。读书虽要紧,也要注意休息,不要小小年纪便把身体熬坏了。”
“是。”李正秋鼓起勇气道,“岳父,小婿可否见慕容和盈儿一面再走?”
“今日你凌弟的姨母自瀛州进京了,容儿在你祖母院中,不知你来。”姜松起身,正想带女婿去北院见客。
如果去北院就要面对二叔、江凌和满屋子人的刁难,李正秋打心底里发憷,却在岳父开口之前道,“府中既有贵客,小婿便不过去打扰了,小婿明日再来接她们母女回府。”
姜松停住,温和道,“如此也好。”
见岳父应了让自己明日接妻女回去,李正秋心中的巨石落地,行礼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