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是乐安侯府的姑娘和公子?幸会。”来康安已有数月的观静,虽是第一次见到姜留,但他见过姜二爷,凭着姜留与其父同样出色的样貌和年纪,观静立刻断定了姜留和姜六郎的身份。
听众刚走,观静便自然而然地与自己和小悦儿攀谈,态度不卑不亢,既不失高僧的气派,又带了几分番邦的使者的圆融。于阗国内的寺庙选观静来大周求助,应是看中了他这份本事吧。
姜留与小悦儿一起双掌合十,还了个礼。仙风道骨的于渊子为双方引荐之后,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让小道童请观静去静房歇息。
观静走后,于渊子拉着小悦儿坐在蒲团上,笑容温和地问,“世子听出了什么?”
小悦儿认真答道,“他说得不好。”
于渊子笑出了声,耐心讲解道,“世子说得极是。观静虽熟读佛经,但心中无佛,所以在论道之时,才无法一语切中要害。还有一层原因便是,观静是客居在贫道的道观中,所以多少要给贫道留些脸面。”
小悦儿点头,望着于渊子不说话。
于渊子抬手,不舍地摸了摸小悦儿的头,细细叮嘱道,“贫道要离京一段时日,世子若还想听论道,可去五通观。康安其他的寺庙和道观的论道会,世子不听也罢。若玄都观给世子下请帖,世子想去的话,可让三姑娘或六姑娘陪您去。”
说到此处,于渊子抬头向姜留解释道,“玄都观的归渺观主虽道法高深,但世俗心太重,莫让他带坏了世子。”
“留儿明白。”
前年正月,秦家请了妖道智坤入京给姜留下套,归渺也掺和了进去。那时姜留便知道,京中德高望重、道法高深的归渺大师,是秦天野的人。秦天野被抓之后并未供出归渺,衙门也没有归渺与秦府勾结的证据,所以才没动他。此人已在姜留心里挂了号,姜留当然不会让他有机会接近悦儿。
于渊子点头,又与悦儿道,“世子平日里若有疑问,和至也无法说明白,您又懒得去五通观向归明观主请教,可就近去找牧怀真。他就住在任府,世子去寻他,走不了几步路的。”
“好。”小悦儿乖乖点头应下。
姜留……
于渊子又问姜留,“世子明年该正式蒙学了吧,不知贵府打算送他入哪座书院?”
姜留回道,“我父亲和母亲的意思是先让他去青衿书院读几年,再入国子监读几年。”
看着还没入学就已经躺赢的弟弟,姜留很是庆幸。因为若靠科举入仕,就凭着小悦儿连话都懒得说的性子,便是把他硬塞进考场,他定是连字都懒得写。
中进士?那是不可能的,除非科举可以带笔替和嘴替!
于渊子点头,“青衿书院很好,六姑娘多留意些,在书院内请几位不聒噪又有真才实学的夫子教世子读书。”
姜留笑了,“道长真是摸准了悦儿的脾性喜好。”
于渊子取出一块玉佩,亲手系在小悦儿腰间,言辞恳切,“不怕六姑娘笑话。不能看着世子长大,是贫道此生,最大的憾事。贫道过几日便走了,请六姑娘、世子珍重。”
于渊子这般舍不得,还是要走,其中定有隐情,姜留径直问道,“道长,是谁让您跟观静一起去于阗国?”
“可是和至跟六姑娘说了什么?”于渊子没有回答姜留的问题,而是继续说和至,“他虽比姑娘还大两岁,但心智远不及六姑娘。贫道去后,若小徒遇到过不去的难处,恳请六姑娘看在咱们相交多年的情分上,舍他一间静舍,让他有口饭吃。”
相识多年,姜留还是第一次见于渊子这般模样。于渊子不答,姜留也能猜出几分,她追问道,“可是廖阁老的主意?”
康安道观和寺庙归鸿胪寺管辖,鸿胪寺与礼部归廖宇统领。能强令于渊子出京办事的,也只有处处与父亲拧着干的廖宇了。
于渊子解释道,“贫道此行,确实是廖阁老提议的,请姑娘不要将此事告知二爷。贫道师徒本是泉州凤山下,再寻常不过的修道之人。托二爷的福,我们才有今日的风光。贫道既任了这万岁敕命修建道观的观主,便应听朝廷差遣,为朝廷分忧。”
果然是廖宇!姜留径直问道,“于阗国内佛教与大食教都得正酣,廖阁老派您过去做什么,不会是让您传道吧?”
于渊子笑着点头。
当真是传道?在信奉大食教的佛国君主眼皮底下传道?廖宇,真特么够阴够狠!姜留沉下脸,“道长安心在康安……”
“六姑娘的好意,贫道铭记在心,但此行贫道非去不可,因为贫道有此一劫,若避开不去,只会应更大的劫。六姑娘,贫道在康安停留数载,也该四处走走了。此行虽凶险,但福祸相依、否极泰来。这不,贫道还未出京,六姑娘便来了么。”被徒儿算出三个大凶卦的于渊子,依旧平和坦然,“六姑娘,方才坐在坎位的年轻居士,是何人?”
坎位,姜留还没把八卦方位捋清楚,懒得说话的小悦儿却十分精确地抢答了,“是我二嫂的嫡兄袁春杰,驻守肃州边城的左武卫将领。”
于渊子捋须,“六姑娘,贫道与观静是随着这位袁将军一同赶往于阗么?”
姜留点头,面色有些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