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余生霍地睁开了双眼,发痒的骨头深处仿佛泛起了一阵甜。
药童甘草目瞪口呆地看着床上的郎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停顿一瞬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躺了回去。
贺余生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目光落在地上不去看他,低低咳嗽两声,一脸虚弱:“骨头疼。”
“郎君,你等着,我这就去喊木老头!”甘草大惊失色,飞快掀开门帘跑了出去。
贺余生见他走了,才抿着唇艰难地放松着僵硬的身体,将腰背靠实在被褥之上。
等做完这一切,他已是唇色苍白、大汗淋漓。
就在这时,门外隐隐传来杂乱急促的脚步声。
“木老头,郎君他说骨头疼,你赶紧过来看看!”紧接着传来是药童咋咋呼呼的喊声,还有老丈严肃的询问声,“怎么回事?”
最后是一道柔软焦急的女声:“二郎怎么了,昨天不是好好的吗?”
“娘子别急,确实是好好的。”老丈解释道。
“那他说的是怎么回事?”闻清韶不信。
“别急,我这不就是过来看,这种事情急不得。”老丈估计正吹胡子瞪眼,“年轻人就是心浮躁腿脚好,走那么快作甚,你又不会看病,还不是得我来,也不晓得照顾一下我这老胳膊老腿。”
“是我失礼了,老先生慢些走。”闻清韶无奈说,声音却还是透着一丝焦急。
……
贺余生虚弱地抬眼,目光幽深又专注地看着门帘,似是期待着什么。
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人的交谈声也越来越清晰。
在门帘掀起的那一刻,他突然重重地咳嗽起来,掩唇的手指冷白又削瘦,此刻正脆弱地颤动着,眼角也浮现出一丝病态的红。
“二郎!”抱着小狗的娇俏娘子进门的那一瞬间,就看见了床上虚弱地咳嗽着的郎君。
她担忧地冲上前就想扶住他,却碍于怀里的小狗,在即将碰到他手的那一瞬又紧急刹住,隔了段距离,压低了嗓音询问,像是怕吓着他:“二郎,你没事吧?”
贺余生无声地摇头,不着痕迹地往她怀里看了一眼,不期然与浣浣那双葡萄大的眼睛对视上。
闻清韶以为他这是疼得说不出话来,连忙把怀里撒娇扒着她手不肯放的浣浣塞给后面跟上来的濯缨。
然后她径直往床榻上一坐,手上极为自然地握住他另一只手,目光上下关切地打量着他。
她紧紧看着慢好几步跟上来的老丈,担忧紧张地询问:“老先生,他这是怎么了?”
老丈怀疑他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面前这个看似娇弱的娘子能把他扛起来丢出药馆去,然后扭头砸了他的招牌。
他摇头甩掉奇奇怪怪的念头,上前向两人靠近,却半路又停了下来,伸手看向闻清韶。
闻清韶回望,脸上慢慢浮现出疑惑和警惕。
“这位小娘子,你不让开我怎么给他把脉?”老丈没好气解释一句。
“哦哦好。”闻清韶尴尬之余,赶紧起身让开。
贺余生目光随之一寸一寸地移动。
老丈看她吃瘪莫名地开心,摸着胡子就想给贺余生把脉,他却手一缩躲开了。
“……”老丈刚浮现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小娘子摸的时候怎么没见他躲,自己正经看病,他却躲得比什么都快!
贺余生无辜回望,又默默把手伸了出来。
行吧,自己这个糟老头子比不得娇娇柔柔小娘子,哦不,更比不上屋里这个不娇娇柔柔的小娘子。
“小娘子”本人闻清韶站在老丈身后,对这一切一无所知,还在紧张地询问:“他怎么样了?”
老丈心里不爽,但还是没跟她一般见识。
他一脸严肃地搭上脉,下一秒表情就古怪起来。
“嗯……没什么——” 他看着一脸脆弱无害的贺余生,想说的话在嘴里一转,完全变了个模样,“没什么特别明显的原因。”
他话音一顿,才斟酌着慢悠悠地补充:“他应该是昨晚没休息好,身心过于劳累所致,休养几天就好了。”
“真的吗?”闻清韶听着他这吞吞吐吐、左右言它的样子,心里有些怀疑。
老丈看了眼贺余生沉默却赞同的神情,肯定地点头,又加了一句:“是的,就是光休养可能不够,还需要亲近人陪伴,开导一下想,心情也是影响病愈速度的重要因素。”
"……真的吗?"闻清韶仍旧怀疑。
“嗯。”老丈又肯定地点头,一脸深沉严肃,“现在我要去开服药,在我药煎好之前,这位郎君就交给娘子照顾了。”
“啊……好。”闻清韶下意识点头,还没反应过来老丈已经领着药童甘草出去了。
房内只剩下了三人一狗。
闻清韶和贺余生莫名同时看向了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