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澜看他一眼。
沁凉如水的夜色里,光芒万里的星河下,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听着流浪四方的旅者唱起悠然的歌。
所有人围坐着,一曲唱毕,大家都抚掌欢呼起来。
“真好听,”一个向导称赞道,“而且歌里听上去像是有故事。”
安静广袤的夜晚也许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弹琴的人坦言道:“确实有故事。我们四个其实都‘死’过一次了。”
此话一出,剩下的人一同惊讶地看过去,弹琴的人爽朗地笑起来:“很意外,是不是?”
他说着,指向握着相机的同伴,“她,出过严重的车祸,在医院里躺了十三个月,好在最终完整地出来了。”
女生笑着向大家挥挥手。
“他,”弹琴的人指向另一个同伴,“飞机引擎起火,氧气面罩都掉下来了。”
那个人耸耸肩:“那个时候我一边哭一边给家人打电话说‘我爱你’。”
大家都微笑起来,弹琴的人也笑,指指最后一个女同伴:“她呢,之前确诊了子宫颈癌。”
对方扮个鬼脸:“现在整个子宫都切掉了,没事了。”
弹琴的人最后指指自己:“我嘛,被人捅过一刀,肠子都流出来了。还是自己爬出去报的警。”
弹琴的青年说完,出过车祸的女生笑起来。
“所以你们也能猜到了,”她说,“我们之所以聚在这里,就是因为‘临死’那一刻,我们都好后悔,还没看到过这么漂亮的银河。”
关澜和赵子彦都听得一脸出神,大家散场休息的时候,两个人回到自己的房车里时,都还略微没有回过神来。
“真是没想到,”关澜一边在房车里刷牙洗漱,一边含混地说,“原来他们四个人是这样的情况。”
“是啊,”赵子彦收拾着一天的垃圾,点点头,“不禁让我开始反思,如果明天意外来临,我最后悔没有做的事情会是什么呢?”
“对啊,”关澜好奇地看过来,“是什么呢?”
赵子彦一顿,莞尔一笑:“我说了答案,你可不要觉得我没说实话,敷衍你。”
“好啊。你说。”
“嗯……实话是,其实我没什么想做还没做的事。”
“……”
这个回答确实出乎了关澜的意料。
她看向赵子彦;对方很坦诚,不像在说谎的样子。
“你小小的年纪,”关澜惊奇地摸摸下巴,“竟然不会有感到遗憾的事吗?”
“遗憾的事当然有,”赵子彦笑笑,“但是让我感到遗憾的事都是过去已经铸成的,是没有办法再改变的事。除此之外,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迫切的想要完成或者体验的东西。像露营看银河这种体验,有当然很好,但就算一辈子都没有,也没什么。就,都顺其自然吧。”
关澜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没说话。
半晌,她说:“你心态比我好。”
赵子彦扬眉看看她,关澜坦然地说:“真的。如果明天意外来临,我还是会有遗憾和不甘心。不过,”
她抬手,将束在脑后的头发松散开来,莞尔一笑,“那些不甘心没做到的事,也只是时间问题,我已经正在向着我想要做的事努力了——喔!”
她忽然发出一声感叹。
赵子彦正好将垃圾分类系好,他转回头去看。
关澜半跪在床上,仰着头,有点兴奋地冲赵子彦招招手,“你快来看,这个天窗的风景也太棒了。”
赵子彦被她的情绪感染,凑过去仰头看了看:
确实,房车的采光设计非常巧妙,床的正上方有一方天窗,此时正好将漫天的星河纳入眼中。
“是很漂亮,”赵子彦也由衷地赞叹,“躺在床上看,应该——”
他忽然卡壳。
关澜一怔,回过头去:
赵子彦就挨在她身边。
两个人挤坐在床上,这样凑在一起仰头看天窗,脸埃得极近,几乎呼吸相闻。
关澜这样回过头来,呼吸扫过赵子彦的侧脸。
赵子彦怔怔地看着她。
关澜忽然伸手揉了揉赵子彦的刘海。
“今天一天辛苦了,”她说,“我们早点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