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提出多么惊世骇俗的思想理论,但从中可以清楚明白地看出:这是一个认真踏实,且初步具备了一定研究素养的学生。
对学术有兴趣不难,对历史高谈阔论产生见解也不难,难的是:真正能经得住学术研究枯燥的苦。
“学术研究并不像外界所想的那样,体体面面,光鲜亮丽,每天都沉浸在全新的创新和思想的碰撞里面。”
导师在面试赵子彦的时候这样对他说。
“任何领域的基础学术研究都充斥着大量的枯燥工作,历史学也不例外,甚至尤为突出。”
导师说着,看看赵子彦,“导师与学生的选择是双向的。同学,你要知道你选择的路是什么样的,要慎重决定。”
赵子彦沉吟半晌,轻声地说道:“这一点,写本科的论文的时候,其实我已经体会到了。”
段教授点点头,赵子彦牵了牵嘴角:“现在有计算机和电子文档,查阅文献还不算最枯燥的;枯燥的是广泛查阅文献与资料之后,要一一地慎重对比着辩证理解史料,这件事真的不容易。”
他说着,叹一口气,“尤其世界史,有的时候,只看译文不够,翻译也有不到位或是错漏之处,非得要粗略地学习了那门语言的语法结构,再结合着翻译工具,自己一点一点地去理解史料的真正内容才行。”
段教授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惋惜地叹了口气:“是的,世界史是这样的。我有过几个学生,人也聪明能干,但就是在这种枯燥当中,慢慢地将最初的热情消磨掉了。”
赵子彦牵牵嘴角,笑了一下。
“至少,”他说,“本科那本38万字的论文,暂时还没能磨掉我的热情。”
教授也笑起来。赵子彦说道:“老师。”
“嗯。”
“虽然有点交浅言深,”他低下头,“但是,我想说,我是真的做好了准备,要将这一生的精力付出在研究上。”
段教授没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看他。赵子彦没抬头。
“我开始写那本那么厚的本科论文,”他说,“其实是从大二开始……那时候,我的生活中经历了一些变故。”
顿了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低着头自己笑了一下。
“从那时起,”赵子彦说,“我就已经做下决定,不打算像普通人那样结婚生子,成立家庭。所以,我孑然一身,没有经济压力,也没有那些来自家庭与社会的生活压力,可以将我全部的精力奉献在学术事业上。”
他这样说,终于抬起头来,意态平静,平静得甚至显得有些轻松。
“在我状态很不好的一段时间里,”他说,“可以说是历史研究拯救了我——只有将自己全情投入到大量的学习与工作中去,我才能够忘记生活中其他的焦躁,感受到一种内心的平静。”
教授轻轻地“嗯”了一声。
“也许,”赵子彦笑了一下,“您听我这种年轻的后生说这种话会觉得有点好笑,但至少,我现在这一刻是真心这样想的。”
段教授看着他,赵子彦牵了牵嘴角:“现在,对我来说,除了学术研究,生活中……已经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能够让我产生快乐与满足的感觉了。”
教授最终收下了他。
赵子彦也没有辜负导师的期望,勤勤恳恳工作,认认真真学习。
研讨会上,赵子彦专注地听着知名的学者们作演讲,一边汲取知识,一边总结学习着各位已经成功踏上学术道路的学者们的做事方法与长才。
为期两天的研讨会圆满结束,距离回华平的飞机起飞还有一天的时间,段教授问他们:“要不要去庄南国家公园看一看?”
师姐说“好”,赵子彦微微摇头:“我有点事,这次就不去了。”
他说着,解释道:“我有亲戚在庄南,我人都来了,不去拜访一下不合适。”
导师点点头:“应该的。”
师姐问:“你家人是在庄州吗?”
赵子彦摇摇头。
“之前在的。”他说,“几年前搬走了,回老家了。”
“哦,”导师问,“老家在什么地方呢?”
“小地方,”赵子彦说,“一个小县城。因为挨着承河,所以,就叫承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