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烛灯剪掉一些烛芯,烛灯亮堂了许多。
“倒也不是专程过来问话,朕也是想过来看看师父,在这深宫中住久了也忒无聊,师父若是想,朕可以让人请一些能说会唱的人进宫来为师父解解闷,师父觉得如何?”
金诀扬唇轻笑,说道:“劳陛下费心了,臣侍平时诵经祈福倒也没觉得多闷,陛下若是真的心疼臣侍,不妨常来凤仪宫走走,无论是习武兵法还是别的,臣侍都可以陪陛下。”
见状,黛思尘只好说道:“如此,确是朕多虑了,时辰不早了,师父早点休息,朕改日再来。”
黛思尘起身要走。
金诀放在膝上的手悄悄拽住袖子,捏着袖口搓了两下,才鼓起勇气开口道:“陛下且慢。”
黛思尘果然立在原地不动了,垂眸看他:“师父还有事?”
金诀斟酌片刻,起身说道:“臣侍有一事想求陛下。”
黛思尘没有打断他,无声地看着他,仿佛在询问。
金诀抬手抚上那半扇面具,仿佛在隔着那层面具触摸里面那道疤痕,随后自嘲地笑了笑:“这道疤跟随臣侍五年多了,起初臣侍觉得一个习武之人对于容貌无需在意,但是这两天看着镜子,觉得这道疤实在骇人碍眼,而且天气渐渐闷热,这面具实在不适合久戴,臣侍想向陛下求一个祛疤的好方子,最好能将疤痕完全消除,不留任何痕迹。”
黛思尘盯着金诀的那半张脸,想起这疤痕的来历,当初那件事不仅在金诀脸上留了一道疤,更在他心里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伤痕。
如今金诀想将疤痕祛除,想必也是要将心上的毒拔除。
无论多难的事,人一旦想通了,后面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好,一纸药方而已,朕就算将太医院翻个底朝天,寻遍整个代丽的名医,也务必会帮师父找到。”黛思尘欣然应允。
“多谢陛下。”金诀正要下跪谢恩,却被黛思尘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朕就先告辞了,师父早些休息。”说罢,黛思尘便带着兰沁转身离开了凤仪宫。
“恭送陛下。”凤仪宫一众宫侍纷纷行礼直至黛思尘身影彻底离开他们的视线。
谭云迫不及待地回了房间,将房门关上,焦急地问道:“陛下好不容易来咱们凤仪宫,你盼也盼了这么久,怎么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把人放走了?”
“陛下一直以师徒之礼待我,我今夜就算让她留下来,她也是不肯的,既然如此不如退而求其次求点别的,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配让她留宿。”金诀摘了面具,满眼哀伤地说道。
金诀其实是不信神佛的,一个信佛的人又怎么会选择征战沙场,他不过是想借用佛的名头,掩饰内心的那点非分之想罢了。
他这一生到现在都是光明磊落,只有这一点私心,不知道能不能得到上苍的庇佑。
金诀看着明亮的佛堂,苦笑一声,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得到神佛的眷顾,万事只能靠自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