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压,胸骨就在手下下陷,然后又迅速回弹,反反复复,推动着血液循环。
海浪不断拍打着船身,使船只在风浪中摇摇欲坠,心跳与海浪的节奏交织在一起,仿佛形成了一首悲壮的交响曲。
“01,02,…30。”
鱼群不断撞击上来。
“1001,1002,…1006。”
大家始终保持着冷静和专注,没有被颠簸所干扰。坚定而执着手中的任务,与死神进行着无声的较量。
“噗!”
一口海水呕出来。
颈动脉搏动恢复,自主呼吸恢复。
陈姝将人眼皮撑开,观察散大的瞳孔一点点缩小,对光的反射也存在,面色,口唇逐渐红润。
“没事了!”她长舒一口气,转身去看其他人。
乔程一屁股坐了下来,连连抹着额汗,大口粗喘:“我这边也没事了。”
“恢复正常!”“生命体征正常!”
大家接连汇报,面露劫后余生的欣喜。
紧绷的气氛终于有所松动,海风依然呼啸着,锐利地刮在脸上,却吹不散他们的凝聚力,长久的训练让他们养成了强烈的团队意识,互相拧做一股绳,就能直面所有险境。
“我,我还活着?!”
光溜溜的Alpha坐起身子,羞耻心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在刚刚的营救过程中,他一直处于昏死的状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记得自己手被牢牢缚住,以至于没能及时地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诡异的海草缠绕上来,将他往深渊拖拽,一层又一层地包裹,带着尖齿刺穿衣服,皮肤,掠夺他的血液。
他在窒息中绝了生还的希望,却在此刻醒来,再一次见到日光,呼吸到空气,触摸到了甲板。
“我以为自己死定了!”他颤栗着大喊。
“我们活着,我们居然还活着!”
其他人跟着大叫,不停对冒死前来营救的同学感谢。
看着他们感激涕零,陈姝有些恍惚。
其实在救援前,她从老师的脸上看出了犹豫,明显是不支持他们去救援的。
谁都能想到,在缚手情况下,遇到了变异种,哪怕再能憋气也难以生还下去,而他们却是实实在在有着生还机会的人。
这又是一个道德问题,就像陈姝曾经面对蘑菇变异种时所做过的抉择那样。
但是军人的职责就是逆行,就是不能放弃一丝生的机会,哪怕是尸骨,也要将他们带回来。
这就是军人存在的意义。
所以哪怕是送人头的行为,明知去了可能是送死,他们也要去。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饱含死志的命令,就像蝴蝶扇动下的翅膀,对生死的结果产生了扭转。
他们凭借着自己的血肉之躯,这么一双手,一双腿,孤注一掷,竟在死神手中成功夺回了十个同学的生命。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
他们,就是这些同学百分之一的生机。
而现在,大家一个不少。
在老师的操作下,危险被甩在了后面,争取来了喘息的时机。现在就等着抵达安全的岛屿,得到军部的救援,封锁海域。
陈姝挨着乔程坐下来。
“我们搭档的还不错。”
这算是接出发前的那句话。
但她主动示好的闲聊没有得到回复。
乔程微微低垂着脑袋,血一滴滴顺着鼻腔往下落,落在甲板上,发出细微而令人心颤的声音。
那抹鲜艳的红突兀而刺眼,她抬手捂住鼻子,试图阻止血液的流出,喉咙也不断地往下咽,想要将从胃里反呛上来的血液吞回肚中。
可是反呛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她下咽的速度,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更加猛烈地上涌,仿佛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搅碎。喉咙里像燃着一团火,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下一刻,乔程再也忍不住,她急转过身去,死死扒住船身,朝下呕吐。一股股鲜血从她的口中喷出,染红了甲板和她身下的海水。
陈姝向来反应迅速,可是在看到大片大片血迹顺着乔程的身体弥漫开的时候,她被惊得脑袋一片空白。
蝴蝶效应。
一只南美洲亚马孙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能在两周后引起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因为,蝴蝶翅膀的运动,会导致其身边的空气系统发生变化,并引起微弱气流的产生。而微弱气流的产生又会引起它四周空气或其他系统产生相应的变化,由此引起连锁反应,最终导致其他系统的极大变化。
——他们确实救回了同学的性命,但背后的代价,是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