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浓烟做求救信号没有用。
陈姝和方世杰等了足足一个星期,最终确定,这里平时既不走船,也不过飞机。
淡水消耗尽了,等着收集雨露又太慢,陈姝独自下了趟海。
大鱼的脊椎和眼中可以获取水分,但不能摄取鱼身上的其他液体,因为消化这些富含脂肪和蛋白质的液体,会消耗掉体内更多的水分。
方世杰老老实实就在岸边等,眼见陈姝没了影才敢大口大口喘气,着急忙慌地将衣服撩起来,检查腰腹上的伤。
因为久被纱布缠裹着,遭海水侵蚀了太久,伤口迟迟没有愈合的迹象,反而发炎溃烂,原本鲜红的血肉变得黄白肿胀,散发出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
他去扯那圈纱布时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伤口处传来“嘶嘶”,是与腐肉分离时发出的声响。
血渍混着脓液和腐肉已经紧密粘连,每一次拉扯都牵动着神经。
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他咬着牙,另一只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肉中,却浑然没有察觉。
和腰腹间相比,这已经不算什么。
方世杰将军刀过火消毒,争分夺秒,要抢在陈姝回来前解决自己的问题。
没有充足的药品供他恢复,他能想到的只有剜肉。
必须把腐烂的地方彻底割掉才有机会愈合,不然拖下去就该要发烧了。
这是陈姝在比赛时用过的法子,那时候他被吓得不敢睁眼看,还执着于麻醉,现在却坚定地握着烧红的刀子,对着自己干净利索地剜了下去。
“啊——!”
烧红的刀子一次又一次地划过伤口,腐肉被一点点剜去,露出下面更加鲜红的肉块。
痛觉漫布四肢百骸,瞬间抽走了他身体的温度,血顺着刀子和手滴滴答答落在沙地上。
方世杰用烫的方式将伤口黏合,眼前一片昏黑,胃里坠得发沉,咽下去的食物好像还没来得及消化,不停地往上顶。
他像只烫熟了的红虾蜷缩着,手指无助地抓着身下的沙,鼻翼急促地翕动,每一下都痛苦万分。
天旋地转,他却顾不上知觉带来的折磨,坚/挺着意志,颤颤巍巍爬起来,将腐肉和沾了血的沙子深深地掩埋下去,又侧着身,拖着腿,在沙面上艰难地挪动,把那一段纱布丢进了火堆里。
陈姝回来时,他假装自己睡着了,舒舒服服抱着包当枕头。
“来,喝点水。”
陈姝将鱼处理好,把那珍贵的资源喂到方世杰嘴边。
“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她发现一丝不对,探手过去查看方世杰的体温。
方世杰撒谎道:“太冷了老大,我想要被子…”
陈姝摸到一手冰凉,就信了他的话,于是将鱼交到他手里:“你先把水喝了,我给你想办法。”
她站起身,朝林子走去。
这荒岛毫无人迹,似乎他们是近百年来唯二的造访者,所以一切生态都非常杂乱。它们肆意生长着,没有人为干预所以树冠紧紧相邻,让原本就蒙在雾里的阳光更加黯淡,透过树叶的缝隙才窥见得到那么一丝薄光。
又因为树聚拢成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林子里的温度反而更加阴冷。
陈姝小心翼翼地踩着湿滑的泥土前进,临海的潮气重,一脚一个坑,夹杂着掉落的树叶和枝干,散发出一股腐朽的气息,倒谈不上太难闻,只是偶尔会踩到些尖锐的石子,咯得脚底生疼。
各种植物纠缠在一起,形成一道道难以穿越的屏障,陈姝对这种爬藤植物有点阴影,总会想起维莉老师的第一堂课,于是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时刻警觉着四周的动静。
遇到被植物堵死的地方就要挥动军刀,强行开辟出一条小径,穿梭中为这座寂静的小岛留下了人迹。
被砍伐掉落的藤蔓与枝桠无声地流着树汁,那是它们的血液。
人迹,必然会对大自然产生破坏。
没有坠到荒漠里去是目前他们最值得高兴的事情,虽然孤岛求生很困难,但至少都能想到办法,可如果在荒漠就没那么幸运了。
陈姝想起比赛结束那天的话。
‘从某个角度来说,人类的历史,是一部人与自然的斗争,而又求得和谐的历史。’
人和大自然中的一切原本都是地球的住户,但为了更好的生存,寻求更高的发展,人作为高智商的生物就会对自然无止境的侵占。
科技的发达成为人类进步的阶梯,能源的日渐减少又成为新的问题,但人类久久脱离自然,对大自然的变迁是生疏的,就在这种不知不觉中,地球一次又一次爆发着无声的灾难。
从一个物种的灭绝,到一个盆地的消失,高山的崩塌,城市的荒废,贫富差距越来越大,有人站在万米高空的顶楼,眼见着灯光如银河般在下面流转,有人却还在废墟里,以垃圾为食,甚至死于吃下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