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苏岫转移话题道:“原来蔡将军和杨大人是故交啊。”
“是啊,当年我和弟弟进京赶考,第一年我们都没中选,也不愿再回乡,便在皇城里租了家屋子住下来,想着隔三年再考,就在那时候遇上了蔡将军,蔡将军那时候还未从武,常与我们比试诗文,我弟弟不懂事,还闹出不少过节来,不过都过去了。”
苏岫笑了笑,杨度这样说,估计是蔡秋影常常比试不过,便恼羞成怒,到如今还记着,才会一见到对方就脸色阴沉。
而此刻,蔡秋影脸色仍然阴沉着,听着别人说着自己的往事。
“后来我再考便中了,蔡将军决定弃文从武,自那之后,我们便许久未曾联系,蔡将军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俩在异地他乡无依无靠,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替我们兄弟俩垫付过不少次房费,别看他总是黑着一张脸,若是我们真有什么事,他必定会第一个护着我们…”
蔡秋影终于听不下去打断道:“行了,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怎么还和以前一样话多。”
杨度淡淡地笑,杨铎也难得地露出笑颜:“想来蔡将军这些年只顾着沙场征战,诗文也未曾长进,若是玩起飞花令,恐怕还和以前接不过我几轮。”
“你!”
想不到蔡秋影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也蓦地鲜活起来,竟撂下筷子就要动手,杨度忙笑着拦下来,开始斟酒敬酒,宴席的气氛这才其乐融融起来。
得知白榆君一时半会回不来,两兄弟便先行告辞,而桑枝也没再过问那天在河边的事,苏岫也默契地不再提。
在秋天,夏牧场里的牧民便会从山上回来,苏岫一出门,就能看见许多陌生又新颖的面孔,忘川的人都长得别具特色,找不出什么共性来。
会说官话的也不多,出门碰上一个两个便是说的叽里咕噜一大堆,听也听不懂。
苏岫便总在晚上出门,她常常会沿着河边走走,或是到树林里看星星,听着乌鸦叫上几声。
她并不觉得乌鸦叫有什么不吉利,这种判词和传说不过人编出来的。
只是苏岫小时候可不这样想,看到乌鸦长得黑黢黢的,便害怕的跑到孟允衡屋子里,闹着要跟他睡。
那时候孟允衡便让苏岫睡在自己的床上,而他则睡在地上,见苏岫还是害怕得发抖,便柔声安抚道,乌鸦其实很聪明的,而且在有些地方还把乌鸦供奉成神鸦呢。
苏岫到现在还记得他的声音,他说的话,一字一句也不敢忘。
忽而她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像是一块极光滑的石头,她险些摔倒,结果她还没叫出声来,却听见脚下一阵哭声幽幽地传了出来。
低头一看,她直接吓得喊了出来。
“啊!”
土地里竟长着一颗人头,正是那人头在哭,苏岫刚才绊到的也是他。
都说这亡川的土地奇特,有许多奇珍异草,道地药材,苏岫还没有去找过,却没听过还能长人出来。
那颗头上面五官齐全,乌发浓密,只露出了一小段脖子,剩下都被埋在泥土里,倒像是个孩子。
见苏岫看他,他便不哭了,也盯着苏岫看,大眼瞪小眼一番,还没来得及对话,就有几只乌鸦扑闪着翅膀飞了过来,落在这颗头附近,不断地用尖喙啄他的头发,发现这颗头没什么攻击性,便开始啄脸。
他一咧嘴,又开始哭了起来。
眼泪珠子一串接着一串落到泥土里,没过多久就掺了血,乌鸦却毫无怜悯之心,只当那是下的红雨,依旧有条不紊地啄着这颗头。
苏岫缺有些于心不忍,壮着胆子问道:“你…你是人是鬼?!”
头答哭着答:“人…我是人,姐姐,…你能帮我…把乌鸦赶走么…”
苏岫见这头会说话,说的还是官话,她听得懂,便走上前去,长臂挥了几下,将把乌鸦赶开。
那原本算得上光滑的小脸,已经被乌鸦啄出了几个血洞,头发更是凌乱。
“你为什么会在这?是谁把你埋在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