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牧府大厅内的气氛一时凝重,主位上的谢瑶目无波澜地看着下座上的一众官员,有三两人的目光与她接触后便立即闪开。
“长海何必咄咄逼人,夫人理政之能众人皆知,阗州百姓安居乐业有目共睹,勿因一时失言而悔之晚矣。”钟修是出了名的好脾性,此刻的语气也不由不重了几分。
阎悮却不以为然,若是以往他自是不合如此言语,只是谢瑶其身不正,不由不被人言。“那是以前,如今谢夫人流言缠身,还是隐于后院为好。”
阎悮此番话出,不止右侧的一众州府属官坐不住了怒而站起,便是与他同在左侧的同僚也目露震惊。
诋毁谢瑶的流言多在长兴府及附近县城流传,有些离州府稍远些的郡县甚至还不知此流言。先勿论谢瑶治理阗州的手段如何,阎悮敢当堂如此诋毁谢瑶,离他最近的左右两位郡县之长的身子都向两侧倾斜,生怕惹火烧身。
长兴府的一众属官各个满脸怒容,流言在兴起之时他们便想遏制,只是此为闻风之事不可堵,且谢瑶也明令暂时不要理会流言,他们才暂且忍下此事。
遥县距长兴府东南侧百余里,他阎悮不过至州府两三日听些风言风语便敢借此发难,莫不是此事为他所为。想及此处,一众州府属官们看他的目光都带着不善。
“阎悮,枉你身为朝廷命官,街道巷闻无稽之谈也敢拿到议事堂上言,轻佻太过,如何堪当大任?”周琸面沉如水,义正辞严。
“阎悮,你莫不是失心疯,居然说出此等话来,不像是朝廷命官,倒像是街头巷尾碎嘴的长舌人。”相鸣几乎指着阎悮的鼻子骂。
与阎悮同侧的地方官们见气氛不对也纷纷离了座位,向两侧退,阎悮独自站在中心。
他们神色莫测地看向阎悮,突然不认识这个激进的人了。
“这非是我一人之言,整个长兴府都在说起此事,风闻风闻,若非有风,如何得闻。州牧乃一州之长,百姓父母官,若是德行有缺,如何统牧百姓。如今谢夫人代子执掌一州,其身不正,理应退下。”阎悮丝毫不示弱,对上一众属官的怒目也寸步不让。
一众官员或争得面红耳赤,或是冷眼旁观,看过好戏的谢瑶手扣桌案,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回来。
“今日请各位大人前来是论新政成果,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你们若是有意可私下再论。”
与众人的辩论让阎悮情绪高涨,他仿若站在道德制高点指摘他人的错处,自鸣得意又心潮澎湃。揪住外界的流言便是不能让谢瑶自惭形秽,也该是会使她难堪的,但此刻谢瑶平静无波仿若事不关己的态度却激怒了他。
“谢夫人莫不是心虚,不然为何不为那传言辩解?”阎悮目光如炬,看着谢瑶的眼神仿佛想要将她的原形照出来。
目光微沉,谢瑶一字一句道。“既然阎大人知晓那是传言,便知不可信,不可信之事缘何要多费功夫留心。与其将心思花在捕风捉影上,阎大人不如多用心在治下百姓身上才不枉身上这身官服。遥县乃阗州大县,新政执行后不仅没有成绩,百姓的日子倒比他处的更艰难了些,你要如何解释?”
阎悮脸色霎时阴沉下来,县中之事他还未提谢瑶似已知晓,看来还是走漏了风声。
“阎大人不说,不如我来替你说。”谢瑶让卢冠翻阅桌案右上角的一垒文书。“你胆大包天,五条新政一条都未彻底执行。开垦荒地不收税有先例,你便巧立名目让百姓兑付开荒权。减免赋税是为让百姓休养生息,你便私增其他税目,反增百姓负担。生养有功你却暗令手下官吏百般刁难不给百姓入户,该发的物资你却一点未少的上报。修缮城墙及官道虽由各处自行调配,你却虚报费用,设立双账。艺所,你倒是划了一块地皮,但为了使附近几县的百姓不来,选址偏僻房舍破旧,还派小吏常去骚扰,便也渐渐荒废。”
在阎悮开口辩解前,谢瑶又朝卢冠道。“口说无凭,明义,你将手中证物与众位大人传阅,看这是流言还是实情。”
看着这些人手中传阅之物,阎悮面皮抽动,几次想要开口阻止,却只站在与原处。看谢瑶的气定神闲,其他同僚看他的眼神都露出怜悯,他知晓自己完了。
“以目前的证据来看,阎悮渎职、贪赃证据确凿,应先去职,关押再审。”周琸看过阎悮的罪证后抬首道。
传阅过后,一众官员也无异议,谢瑶便唤人将其押下,交由周琸负责审理。
“好了,此事已闭,重归议题。”谢瑶让这些被阎悮之事弄得措手不及的官员们再次入座。
接下的议事再归平常,毕竟像阎悮这样的胆包天是极少数,便是他今日不跳出来,谢瑶也会将他的罪证放出来。
谢瑶不会苛求这些地方官员力求完美,但州府的政令在大面上必须执行到底,这是她的底线。
议会散去,谢瑶回到外书房刚落座,面含怒意的蒯穆便叠着脚步走进来。
“夫人为何放任流言,以致阎悮敢借此攻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