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用手捂住眼睛。
可明明已经闭上眼睛,眼前好似还在晃动那些洗不净泥土的铜板。以及那句一起扛。
一起扛什么,又不欠他的。
回想起这段日子,许家妹子那般人物明明心里都有数,却从来没有威胁过他,倒是在那位赵捕头面前帮他找补。
还和村里各家说,能打成鱼,不要忘了里正。
像这次更是,冲刚才帮他分析那番话,与其说许家妹子是为村里人好,不如说归根结底是为保他。一起扛的意思是既然知道了,还给出了主意,那就要保住他。
这又自家明明连锅都要赊,自家钱也不够用,却看不得他犯愁,拿出有田的银钱要给他。
有田啊,伯伯对不住你。
刘老柱老泪从手指缝中掉落,他往年是咋好意思压价收许家物件的。
想起许有田那高大爽朗的模样,心里更是难受得不行。
终于将憋了多年的话,哽咽着说出口道:
“老妹子……”不再是许妹子了,而是老妹子。
“当年咱两家要能成为亲家该多好,我可稀罕你家大小子。我是稀罕大劲儿了,就成了恨。
这些年我还梦见过有田两回,不瞒你说,我梦里质问过他,咋就相不中我闺女,搞得我当年灰头土脸。要是相中,他几个弟弟我都能照顾,日子早就不孬了,还能供他读书,我问他后不后悔。
我也和你掏心窝子说,他要是我姑爷子,真的,当年我豁出老命也不能让他没!”
刘老柱说到最后很激动,因为眼下是他头一回后悔,那般好的娃,靠多年自学就会认字算账,还打得一手好猎和人走过雁门关去贩货,听说那贩货领头都相中有田要给带走,将来注定出息,不是他姑爷,也应该给保住的。保住后,凭有田为人重情重义,永远都不会忘了他这位伯伯。
也是村里唯一一个有希望能在外面混好的娃啊。
一个混起来了,其他人,路子不就活了吗。
许老太无语地望着刘老柱背影,心想:合着感动半晌就憋出这么句话。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你有没有正溜?哭成这样。
再说你有啥可想不开的,还梦里也质问我们家孩子。
那年轻小子喜欢细长眼睛还是圆眼睛,高矮胖瘦的,那是咱们能管得着的?要不咋说,这才叫年轻人。
要是都像咱这个岁数那样现实,就没有那么多高嫁低娶的事了。那还相什么人,挑什么稀不稀罕的,直接看谁家粮仓大多省事。”
许老太说话时摆摆手,示意赶过来看情况的美壮站远些,然后才继续训刘老柱道:“你赶紧的吧,一堆事儿呢,在那抹眼泪,也不怕晚辈瞧见。”
美壮已经瞧见,都看傻了,大娘简直太厉害,给里正伯伯说哭啦。
而就在这时,路上忽然传来一队赶路人的嘈杂声音。
许老太有那么一瞬出现错觉,以为商队这就来了呢。
结果是……王家沟的?
许老太和美壮被刘老柱一手一个按进荒草里,还顺手把钱也捡起来扛在肩膀上。
许老太蹲在草丛里,看眼刘老柱的反应,联系到雷里正来。又看眼路面一辆辆车过去,心下琢磨:
这是王里正快要出事了吧?就算眼下人还没被抓,那“大买卖”的哪处黑窝点,比方说雷家窝的黑窝点也可能是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端了。
这应该是收到消息后,如热锅上的蚂蚁要赶去哪里求助,或是在转移家里人。要不然不会是这么多车,还赶得飞快。
果然,刘老柱那老家伙一定知道点儿啥。
“该!”刘老柱眯眼望着路上,差点忍不住想冒出头喊活该,打他弟弟那幕永远也忘不了,他早晚把这仇报喽。看着吧,王家沟村乱的时候在后面。
许老太碍于美壮在身边,没说透:“里正,你是不是忘了他完了,就是你。”
刘老柱脸上的笑一僵:“……”
确实忘了。
“搂草,不用量了我心有数,走走走,赶紧回村!”
回村把老妹子支援这五两,他得以里正名义给写张欠条。
“对了,老妹子,你家红契写谁名。”
“自是我孙女,有田留给芯的,她婶娘都知道。”
“那让孩子明日早起随我去趟镇里。”
但刘老柱都到家了,搂回家的荒草也放进院儿,美壮还不走。
别不走啊,刘老柱心想:他还要找媳妇要走家里所有的银钱呢。虽说无论老妻同不同意,他都要拿走,这事定死死的。
但在拿走前,总觉得能商量还是要先告诉一声的。
胡椒正好拎泔水桶从后院喂完猪回来,看到美壮也是一愣,等听美壮说完更是一脸懵逼。
美壮先不好意思了一会儿,然后才言简意赅道:“里正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