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太在心里暗骂刘老柱不靠谱,每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而且指望她冒头说话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偷瞄她孙女引人目光歧义。
因为在这里,当十多个壮小伙杵在那,刘老柱又是里正的情况下,大环境摆在这里,对方通常以男性为先。
除非这些男的给她打工或是她年纪极大辈分高。总之,打眼一看就能明白大伙以她为尊,否则对方打招呼,并不会看向队伍中的随行女性。
而她在这支队伍里还算为尊,即使对方没看出来也尊。
那她冒头说话没毛病。
可刘老柱看眼她孙女,简直是离了大谱。
想象一下,一帮当叔叔当爷爷的大老爷们通通不吱声,一位十岁出头的瘦弱丫头被推出来代表众人发言,对方会怎么想我们这一行人?又会怎么看她孙女?出这种风头带着歧义。
许老太眼下没空瞪刘老柱,也知道指望不上他,不得不忍着膝盖疼,上前两步出头道:“大人,草民们来自平州县河栏镇二道河村。”
十安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些壮汉没一个开口的,他们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开口说话的会是一名老妇。老妇笑眼真诚,满脸感激。
“阿婆,叫我十安就好,我不是什么大人,只不过有幸在将军身边做事。”
人家让叫,咱也不能真就叫,宰相门前还七品官。
许老太继续介绍一番他们这伙人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因何在这种天气赶路,她们这十几人又是个什么样的组合方式。
告诉十安,他们并不是一家子,只是一个村里的各户代表在帮村里采买,让村里人的生活物资能便宜些。咱可不是伪装成百姓假装偶遇接近霍家军。
当然了,想必对方也看出来她们就是普通小老百姓,否则不会帮忙。
可是人家看出来了,咱也要介绍清楚。
在许老太看来这是礼貌问题,要让人知晓帮得是谁。更何况十安是将军身边小厮也好亲卫也罢,万一将军问起他们这伙人的情况,十安也有得说。
许老太只三言两语就解释清楚。
随后她才郑重地对十安表达路遇霍家军的惊喜,且心里咋想的就咋说。
“霍家军弓冰剑霜、纵马弯刀,西北之战,大漠孤烟、浑河之战,飞山守疆,多年来屡建战功,这些战役所向无敌。别看乡下那地方,人人面朝黄土背朝天却都能说上几句,连老妇我也知晓。”
许老太告诉十安,正是听闻过,所以比起其他城池,边城百姓更关注,也更懂霍家军到来的意义。
他们早就盼着这天。
因为老百姓比谁都懂,只有铁血之师才会让匈奴鞑靼不敢再扰。只有在霍家军的马蹄声中,才是胡人退去的安塞和静边,老百姓才能消停过日子。
“您得容我,替和我一样的平头百姓说上一句,霍家军来了,我们心里终于踏实了。”
十安面色变得郑重了。
他最初以为普通百姓嘛,又在村里日子不好过,忙温饱都忙不过来见识有限.更何况只是一名老妪,应是会见到他们紧张甚至胆小到打哆嗦,正如身旁那位老汉般,简单地感谢两句就得。
他们也不过就是天有不测风云随手帮忙而已。
却未想听到这样一番掏心窝子话,见到这一张张真诚的脸。
十安觉得,他一定要把这番话记下转告给将军,因为这是来自百姓心里的话,想必将军听完比听朝廷嘉奖要更喜悦。
十安不知道的是,以上却不是许老太的重点。
重点是在承上启下,想突出他们的激动心情。
“您不晓得在府城那会儿,好些百姓就眼巴巴盼着想去城外看一眼,而我们这一行人不仅看到了,还得到霍家军恩厚。
不瞒大人讲,刚才我们听那几位将士介绍是霍家军在帮忙,差些以为是听茬了,都不敢相信。
直至确认,更觉三生有幸,暖在心头,恩惠难忘……”
许老太随着说,随着看向村里小子们,她都给铺垫到这了,还不知道咋感谢吗?
指望不上刘老柱那个老家伙,希望这些年轻孩子能行。
果然小子们明白了,说得也确实是心里话:
“货物没有一点儿损失,还是最想见的霍家军帮扶的……大人,俺们、不是,是草民们很是感激,就是不晓得该咋说。”
这回十安的笑容真实得多。
之前只是想给这些老乡们找个落脚地方,其他的不会再管。毕竟连他们这些人安营扎寨都嫌麻烦呢,只想轻装简从快些离开。他们随将军作风,习惯兵贵神速能对付就对付,但是当听完这些掏心窝子话,十安想对老乡们好些。
十安看向许老太,亲切道:“阿婆,这些都是我们该做的,您无需客气。您随我来,我告诉你到哪里烧水煮饭,正好指给你看下,你们的骡牛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