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岁没有察觉到江释雪的变化,但心里也有些微妙的直觉,让他有些不舒服。
他回到家后,温长明将他唤到了身前,咳嗽了几声,又说起了之前的话题,“你年纪也不小了,喏,这个你看看。”
温长明说着,甩出了一本画册,上面都是名门贵女的画像。
温岁接过画册,一翻开,就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温长明看他这个模样,就知道有戏,耐心地等了等,终于听到温岁发话了,“爹,不行啊,这些我都不喜欢。”
温长明错愕,“都不喜欢?那你喜欢哪种的?”
温岁想了想,说:“我要那种英姿飒爽的姐姐。”
温长明眉头一皱,“英姿飒爽,还要姐姐?”
温岁点头,道:“我这不是跟您像吗?我想要跟娘那样的媳妇儿,能管得住我。”
温长明一听,惆怅道:“像你娘……这种女子少极了。”
温岁说:“是啊,儿子也不想将就,所以再说吧。”
这倒不是温岁搪塞的话,他前世也是这种想法,所以才到那个岁数还未成婚的,不止未结婚,连通房妾侍也没有过。
现在想来,虽然他幼时烦腻了娘亲,但内心里也是极其羡慕向往温长明和黎月的感情的,所以才初心不改。
温长明听了温岁这个理由,也没有再催婚了,只是他又想起什么,对温岁说:“这些日子你少出去,我总觉得燕京最近不太平。”
温岁诧异,问:“为何?”
温长明说:“镇南王母妃去世,镇南王借此请旨回京,据说还带了几百精兵。”
温岁明白他的意思,说:“几百?也不多啊。”
温长明说:“只是明面上的,谁知道私底下带了多少,有传闻说镇南王想反。”
温岁不以为意,“传闻都是越传越夸张,他与陛下是同胞兄弟,没有理由谋反,而且皇城禁卫军也不是吃素的。”
温长明说:“的确是这个道理,不过这种时候还是小心为好。”
温岁满口答应下来。
但温岁一直随心所欲惯了,答应是答应了,遵守是不可能遵守的。他前脚答应,后脚就出去了。
他前辈子朋友很多,但质量都不高,这辈子倒是没几个朋友,不过他很满意,因为比上辈子那些狐朋狗友,他这个好友很聪明,是去年的解元,来京备考,叫做沈岚。
家境应该也不错,至少从谈吐看得出来是有教养的,温岁与他聊天很舒服。
虽然在国师府和江释雪身边两边跑,但温岁也没有抛弃自己的生活,他很清楚自己本来就是来养老的,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以后更舒坦的生活。
虽然不算很聪明,但在这种地方,温岁又格外的通透。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在街上行走的人都变少了许多,小摊贩也都支起了遮挡阳光的架子,懒洋洋地坐在底下休憩。
温岁见到了沈岚,与他一同进了酒楼小聚。
温岁和沈岚吐槽道:“见鬼,现在人也不多,到处都是植被,天气还这么热。”
沈岚随口问:“人多不多和天气有什么关系?”
温岁说:“这你就不懂了,人呼出来的气体会升到天上去,太阳发出来的热气不能散发,所以我们这儿才会越来越热。但我们现在人口又不多,呼出的气也会被花草树木吸收,讲道理,不应该这么热的。”
沈岚:“……”
沈岚道:“温兄所说,我竟是前所未闻。”
一脸“你是不是在胡诌”的表情。
温岁也露出了“你个棒槌说得这么清楚了你还听不懂”的表情,“你前所未闻很正常,我胡诌的。”
沈岚:“……”
温岁有心卖弄,又说:“你觉得我们脚下这边土地,是圆的还是方的?”
沈岚微微皱眉,说:“天圆地方,是《易经》阴阳篇提出的说法,天是阳,地是阴,两者相互感应,才有了天地万物。但你要问天是不是圆的,地是不是方的,却又难说。十二地支,十天干,四个卦象,二十四个方向,是整个周天,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说法,《尚书》说‘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随后命羲和、羲仲、和仲,和叔分赴四方。’如此看,地应当是方的,但是《大戴礼记曾子天圆》中曾子曰:‘如诚天圆而地方,则是四角之不掩也。’……总之,天圆地方这个说法,古往今来就有不少辩论,谁也辩不过谁。”
温岁问:“那你觉得地是圆的还是方的。”
沈岚说:“我觉得是方的。”
温岁说:“错,其实是圆的。”
沈岚不信,“你怎就知道是圆的?”
温岁振振有词:“就是圆的,以前有人一直向着东方前进,从未拐弯,走了四十年后,他回到了原点,这还不能说明地是圆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