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归隐鹤梦潭以来,少煊的日子倒是清闲了不少,只是九百年来她在周游之时发现一些不寻常的气息,仔细辨别后才意识到,这是当时天地大劫遗留下的浊气,若只是微薄些,尚不能兴风作浪,可一旦汇聚成片,便会波及当地人们的生活。
少煊没办法坐视不管,心下有了感应,还是会动身前往驱浊,年年岁岁如此,有时还会弄上一身伤回来休养大半个月不等。
“你这不是吃力不讨好?都撕破脸了还顾念什么旧情。”
炽觞正在树上挂着帮少煊收荔枝,这家伙出趟远门儿回来,骑坏了他刚买来的良驹不说,还差点废了右手手臂,现在只能躺着藤蔓上养伤。恰好不好,荔枝熟了却没人摘,这要是坏了一林子,炽觞可就不是干体力活这么简单了。
“你能不能小心着点?别把我的宝贝弄伤了。”少煊喝了口荔枝酒润润嗓,嫌弃道,“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难道要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被浊气吞噬吗?我可做不到袖手旁观。”
“你倒是不求回报了,好处全让那云绘宗得了去,”炽觞擦了擦汗,没好气道,“人家都觉得是云绘宗神通广大,每年好吃好喝供奉着,你得着什么了?也就剩一身伤病了……”
话还没说完,炽觞感觉后脖颈一凉,眼疾手快松了手,掉在荔枝树下摔了个大屁股墩儿,而正上方三支葬花镖深深地扎入树干里。
“左手没什么手感,不好意思啊。”少煊转了转左手手腕,一脸懊悔道。
要是手感好,是不是直接索命啊。
炽觞没敢把心里话说出来,只是想到正事儿,便拍了拍屁股走近少煊,顺手端起一碗荔枝笑。
“说起来,小鬼传来消息,云绘宗近来倒是没什么奇怪举动……不过,新一届法术进阶大会要开始了。”
云绘宗上,各阶弟子齐聚殿前,各类乐器尽显神音。
游云归站在大殿之巅,俯瞰云云学子,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手中不自觉地抚摸了下自己的九霄环佩,眼神里闪过一丝不经意的温柔,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殿下是弟子间的切磋,他只需要从壁上观,在结束时提点一二,并选出此届拥有进阶资格的徒弟便可。这样的对决于他而言属实乏味无趣,刚开始几场他便有些失了兴致,眼神随意一扫,便见到队伍末尾的律玦。
“那孩子,是我看走了眼吗?”游云归伸了伸手,身后的女孩便知会地丰了茶,他又继续道,“本以为是神力的馈赠,竟是个可笑的巧合。”
“是啊,虽说那枚玉玦选择了他,但他到现在连造梦都困难,更别提自如地操控了,”身边坐着的邱枫晚附和道,“师兄这次,或许是失算了。”
“听说前阵子和玶儿又闹出了件什么大事?真是顽劣不堪!”游云归放下茶杯,话锋一转,“岚儿可有耳闻?嗯?”
奉茶的祝岚衣听罢赶快跪下请罪,却只是认错而丝毫不提当日之事,她知道游云归是在提醒自己。
“岚儿这么激动做什么?别怕,”游云归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有些事情太复杂,你一个女儿家,不明白的……就像今日,你看这殿下比拼皆是男子,血气方刚,下手没个轻重,战场之上,他们可不懂得对你怜香惜玉的……莫怪为师不让你参加,这是为你好。”
“岚衣明白。”
“罢了,枫儿你说,”游云归又将视线转回身旁的师妹,“律玦这孩子,实在是薄了宗门之面,绘梦师使不出仙法,岂不让人笑话。”
“可他是云绘宗收养的孩子,直接赶出去,难免落人话柄。”
二人正在殿上思虑着,便听比武场一阵惊呼,定睛一看,此时唤玶直直地倒在擂台正中央,编钟上的扁圆钟已各各破裂,而他的对手律玦正红着眼,立在擂台边缘,他的破琴也被劈成两半。
“怎么回事!”
邱枫晚紧跟着游云归下了殿,祝岚衣也一脸担忧地小心翼翼跟在后面。
而游云归根本没有问事情缘由,迅速为唤玶检查伤势,并当即为其输送仙力护体。
此时,邱枫晚便做起了审判者,可是根本没有人敢吭声。
毕竟事发突然,而且追根溯源,是唤玶欺人太甚在先。
谁都知道律玦的法术不精,而唤玶得师父亲授,水平已在众人之上,但他偏偏挑选了律玦为对手。大家都希望律玦能求个绕认个错,把唤玶心情哄好也就罢了,至少能保条命。可向来顺从的律玦今日不知怎的非要硬碰硬,毫不犹豫地应了战帖。
刚开始时,律玦自然是占了下风。
他的破琴琴弦似乎被动了手脚,能弹出心中之曲已是艰难,还要应对唤玶咄咄逼人的噩梦梦境。不过律玦倒是表现得沉着,他利用风声的律动破坏了编钟的节奏,并趁机将自己的曲子完整。
人群中不由为律玦叫好,似乎这样的局面激怒了唤玶,他居然趁其不备抛下了编钟,从怀中掏出锋刃软剑向律玦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