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并不全然是偏见。
商静深十三岁来的商家,彼时心性已长成大半,他整体气质偏阴郁,眉眼间却始终凝着股掩不去的讨好感,让人瞧了怪不舒服。
饶是如此,商老爷子也没从一开始便表露对他的太多不喜,一则大人的事不该殃及孩子,二来人的性格气质多与童年所处的环境相关,老爷子不愿过分苛责,而且自从来到商家,商静深十分用功,比其他两个都要上进刻苦。
真正让商老爷子介意的是他大学时来公司帮忙的几年,他做的尽是些容易看出功绩的工作,对那些需要长期投入的则鲜少关心,又与董事会数位董事交往过密。
人有野心是好事,可心怀与能力不相匹配的心思便容易出事,尤其商静深此人贪功善妒,野心就成了祸心。
当年在他的搅弄下,公司闹出了点风波,还是李鹤清力挽狂澜才压下。
“未来这段日子我有心放权给小辈,”商老爷子长叹一声,食指第二节指骨揉着前额,“也不知道他们母子又会闹出些什么乱子。”
说到这儿,他似忽然想起什么:“我听说,龚叶心最近跟季承安的夫人走得很近,季家有个女儿,也到了成家的岁数,龚叶心好像想趁我的寿宴撮合他们。哼,她那点心思当我不知道?一天天的就会在背地搞点这些东西……”
商炽原本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听见季承安的名字忽觉有点耳熟,又听老爷子提起季家的女儿……
操,他想起来了!
季承安是季吟兮她爸!
商炽腾地一下在沙发上坐直,把商老爷子吓了一跳。
“你你你……你激动什么?毛毛躁躁的劲儿!”
“他配不上她。”商炽冷声说。
他莫名有点不耐,右手一下一下轻扯起左腕红绳。
“你爪子上那是栓了个什么玩意儿?”老爷子没听清他刚刚那一句,只盯着他那根红绳问。
商炽偏不说清楚,只含糊说:“好玩意儿。”
老爷子还要再问,商炽突然从单人沙发里起身,路过时拍了拍爷爷的肩,动作很轻,但话很欠揍。
“老头儿,商量个事儿,”他说,“明天你寿宴上我就不露面了。”
不待老爷子浓眉竖起,他紧接着补充:“放心,这么重要的日子我肯定去,只是不想露面而已,到时候你猜猜在场哪个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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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0am
季吟兮被季母的电话吵醒,被逼无奈在梳妆镜前好一通捯饬,临走前还蹬了双恨天高。
她闻不惯出租车的汽油味,又懒得自己开车,出行多选择公共交通。
幸而她出门时早高峰已过,地铁不算拥挤。
等地铁时,站台有个小姑娘拎着一串挂坠走来,举起胸前二维码轻车熟路搭讪:“小姐姐,你好漂亮呀,可以帮忙扫码关注一下么,送您一个小礼物。”
那小姑娘双眼带笑,说话又甜,让人不太好拒绝,季吟兮扫了码,从那一串挂坠里挑了个粉红色的小螃蟹。
碧海公馆属于偏欧式的古典建筑,坐落于一片高尔夫球场中,整片区域都是商家的,季吟兮光从边沿摸到正门就用了许久。
进入会客大堂,姜乐忱正在刚入门处边闲聊边等她。季吟兮虽对奢侈物什了解不多,可姜乐忱精通,在耳边偷偷给她科普哪件家具是设计师款,又哪盏灯要至少七位数。
季吟兮面上不显,内心感慨于这泼天的富贵,偷偷啧啧。
她一进门,便有几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龚叶心看着姜乐忱和季吟兮嘀嘀咕咕,面露鄙色,对儿子说:“别说季家这丫头不算什么良配,就是整个季家都无法跟商家相提并论,若非你在商家的身份尴尬,我是万万不至于让褚语兰钻了这个空子。”
商静深情绪掩藏得比母亲稍好些,闻言没什么表情:“不妨事,家世太好反而不易掌控,妻子这种东西,高贵的不如听话的。”
龚叶心拍拍儿子的肩,不无欣慰:“你能想开就好,只能委屈你了,商老爷子这一两年就要退,你若在政界那边能搭上关系,与那李鹤清就还有一争之力。一会儿好好表现,即便板上钉钉的事也不能掉以轻心。”
几步之遥,商炽听着二人对话,在毛绒绒手套里比了个鄙夷的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