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风呼啸而过,带来夜晚的凉意。路上的车辆不太多,偶尔几辆从对面驶来,车灯的光芒在黑暗中交替,仿佛在寂静的夜晚中划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轨。
一辆加长宾利在路上静静地穿梭。
司机老高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默然不语的女子,和另一边在不断处理公事的老板,还是决定开口问一下。
“老板,今晚去馨馨小区吗?”
周怀云正在审阅一份策划案,头都没抬,右手向前一挥,老高知道这是“同意”的意思。
江拾鱼已经许久没回过“馨馨小区”了,估计那里要落不少灰尘。其实周怀云本可以带她回西郊的别墅,那里常年有定期保洁,很适合长时间出差之后的休息。
但是周怀云似乎更喜欢他在“馨馨小区”给她买的那套三室两厅的普通房子。
周怀云这人到哪儿都游刃有余,在火锅店,搂着拾鱼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两人就算在学校朋友间过了明路。其他的,拾鱼也不想多说,众人也不敢多问,她简单解释几句后,就告别了懵圈的张清华他们。
周怀云一边工作,一边把拾鱼搂到身边,手有一搭没一搭撩着她的头发,漫不经心问,“想我吗?”
江拾鱼习惯性依偎到他肩头,轻声说,“想。”
“这么乖巧?”周怀云有点惊讶,然后低低笑了,“不会是被谢莹莹那一巴掌打的吧?”
江拾鱼早知道这人不讽刺自己几句不会罢休,没接话,只是用小拇指勾着周怀云西装一角,绕来绕去。
那若有若无的触感,就这样时不时落在周怀云大腿侧边。
“跟我这么多年,还能受这种气。真是一点长进没有。”他眼神晦暗地侧首望着臂弯中的她,一月不见,她似乎没什么变化,但他能感觉到她时常没什么温度下,那一点点对他依赖的情绪。
这让他心情不错。
“看起来,你们高三那年,还是没把她收拾怕了。”
这句话出口,周怀云感到拾鱼身子僵了一下,然后想要离开他的怀抱。
他手臂一紧,把她牢牢禁锢在自己怀中。
江拾鱼稍微挣扎一下,没挣脱,也就放弃了。又软软靠回他肩膀。
她跟谢莹莹高中就是校友,只是高三前互相不认识。后来认识了,谢莹莹却开始霸凌她,经常没事干纠结一帮女生堵在她放学的路上,一边骂她“不要脸”一边揪着她头发往墙上撞。她那时母亲生病住院,小姨一直在照顾,她自己不爱说话,没什么朋友,只能凭着一股孤勇去对抗。但次数多了,家人还是有所察觉,也影响了她日常的学习。
后来周怀云出手,他那会儿已经掌管了周氏药业,不想纡尊降贵亲自去对付一个学生,于是捐了一栋教学楼给学校,让校长多多照顾拾鱼。他手下又买通学校里最恶劣的校霸,让他们多照顾照顾谢莹莹。当然,这两个“照顾”的含义,差别大矣。
谢莹莹父亲也是阜新市数一数二的企业家,知道自己女儿得罪了周怀云后,还专门带人上门去道歉。那之后没多久,谢莹莹就转学了。
只是江拾鱼没想到,兜兜转转,谢莹莹研究生又跟她同个学校。
刚才谢莹莹只是看到周怀云,就吓得又是道歉,又是自扇耳挂,看起来当年给她留下的阴影还在。
周怀云不算好人,某些时候,甚至算得上“恶人”,他信奉“强者为尊”的原则,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是“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所以外人多看到他自信、果断,成功的那一面,却少有人真正面对过他的“狠恶”。
江拾鱼见过很多次,也许是免疫了吧,他的那种威压,并没有让她害怕。
“恶名在外,还得意洋洋。”
她的语声真的很轻,在别人听来,这句话不像责怪,更像调笑。
周怀云显然也这样以为,他“啪”地合上笔记本,伏身到她耳边,“你就会在我面前横……”
江拾鱼以为他要吻自己——这人才不会管是不是当着自己的下属,本能地想偏头避开,却没等来亲吻,只感到左手一热,已然落入另一双温暖的手中。
“穿得有点薄了。”他握住她的手,搂得更紧一些,“老高,开下空调。”
江拾鱼能感到他心情很好,因为这人心情愉悦的时候,待她会特别温柔。
可是,这种温柔,如黑暗夜空的零星光点,很少,却也让人无法忘怀。
加长宾利缓缓驶入馨馨小区地下停车场。
到屋门口,周怀云率先拉开门进去,江拾鱼在门外接过老高拎着的行李箱,想了想,问,“高叔,他下飞机还没去看过钟女士吗?”
老高正要走,听到拾鱼问,又折回来,“钟女士白天情绪不太稳定,晚上吃了药,这会儿已经睡了。老板就没回老宅,直接过来找您了。”
钟慧娟是周怀云的母亲,早年出车祸撞伤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