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踱过案前,上头各色香材和秤碾盆盂一应俱全,案边还设有三副泥炉铜锅。
一个时辰,不拘什么。
她思忖着邱老的话,总觉得另有深意。
需要窖藏或阴干的香粉都不是现时可得的,眼下能选的不外乎工艺不过于繁杂的香品。
案上有堆裁成方块的织物,有丝有麻,苏棠的指尖从几块料子上轻抚过,配香囊无疑是最简便的,但再用心的香囊,耗费一个时辰也有点久了。
她又翻出几个香饼模子,心想倒是可以做澡豆,澡豆比香囊更能看出试炼者的步序工艺。
苏棠手随心动,很快就从案上拣出了两种澡豆方子的所需材料,
一种是出自淮南朱公府内的朱颜膏,当年盛极一时,一种是传世已久的玉容散。
秋荣堂中一直都有玉容散,如果她所制的不逊于他们铺子里的……
她的手指轻轻敲着香盘,她自信能做出一等的玉容澡豆,只是若是如此,便足以进入秋荣堂了吗?
苏棠眉心微微蹙起,未曾注意到窗外人影一晃而过。
秋荣堂后院。
胖管事拉着一个穿着青衫的年轻人往门前走,“……今天一个个尽往里闯,没大没小的。”
年轻人撇撇嘴,一脸无辜:“我是来求见邱老先生的。”
胖管事一边推他,一边无可奈何地说:“邱老先生说了不见你了。”
那年轻人站定了不动,反而一把拉住了管事袖子,“李伯,那屋子里头是谁?”
胖管事瞅了窗口一眼,“那是来拜师的,安可道的女儿安卷施,怎么了?”
“是那个栗特人安可道?安卷施?”
“是不是看着不大像胡姬?她生母多半也是夏人,长相随母了哈。”胖管事摸摸胡子,有些意味深长道:“这安可道估计在大夏也安了一个家,这女儿和儿子长得不太像啊。”
年轻人失笑了一下,转身欲往前边走去。
胖管事连忙拦住,“哎,你可别学人家安卷施往里闯啊,胡姬可以说不懂大夏之礼,你小子要点……要点礼节吧!”
“哦,她闯进来的?”
年轻人停下脚步,掉了个方向往窗边走,“我正好有事找安可道,找他女儿也是一样的,说几句话总行吧?”
胖管事仍是抓住衣袖不放,瞪着眼睛一脸不信模样。
“我保证今天不打扰邱老先生了。”年轻人反过来推他走,笑嘻嘻道:“您要不放心,去盯着邱老先生,让我不能近身,不也一样?”
苏棠刚燃起炉火,就听得木窗上传来轻轻的叩击声。
她一侧头,便与一道视线直直相撞。
窗外槐树浓阴如盖,绿树白花之下,少年人一袭青衫,眉目风流,正倚在窗口朝她望来。
左眼下一滴泪痣鲜红如血。
谢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