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一会闲话,王宵猎指着姜二郎道:“这几天住在村里,每日都见令郎被赶出学堂。本以为他不好好学习,让人觉得可惜。后来问了先生,才知道是令郎学得太快,现在有些尴尬。”
说起此事,姜约有些无奈:“官人说的是。此事我们也没有办法。若以前在信阳镇时,还可以给他请他先生,教些诗书。现在诸事艰难,周围也没有读书人,再者我们也请不起,就只能这样耗着了。”
王宵猎道:“以前在家乡时,令郎有没有读过书?”
姜约道:“我们是平常的种田人家,二郎自小到大都没有读过。再者二郎自小听话,农田里什么事情学起来都快,五六岁便随我下田。倒是有一段时间,村里一户大户人家请了个私塾,二郎时常到他家门口,站在那里听讲。也坚持了两三个月。不过后来也没再提起。”
王宵猎看了看一边的姜二郎,心里也觉得奇怪。若自己不办学堂,这个少年善不善于学习,有多善于学习,不会被人知道。可能他的人生就跟其他人一样,长大了跟着父母种田,娶个浑家,平平淡淡过一生。这个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像姜二郎一样。
王宵猎现在定的学制有非常多不合理的地方。孩童必须学三年识字,时间少了不行。这段时间的学习既没有毕业考试,也没有升学机制,仅仅是让百姓认些字而已。像姜二郎这样,学得格外好的,也没有出路。要改变这种局面,是需要钱的,王宵猎没有钱。
想了又想,王宵猎道:“这个孩子既然能学得这么快,必有跟平常人不一样的地方。这样吧,我写书一封,让他到邓州去谋一个前程。现在邓州有两个学校。一个是军校,培养军官。现在的军官跟以前不同了,需要进校学习,学好了才能分到军中去。还有一个是学知识的学校,还没有想好名字。在里面要学书算等各种知识,学得好了,官方的工场等地方都有工做。要学什么,还看你们。”
姜约揉了揉头,看看姜二郎。道:“官人,学手艺又有什么用处?既然是有军校,自然要让孩子进军校去学。学得好了,也能得个前程。”
王宵猎道:“现在这孩子只识一千五百个字,诗书、兵略一概不知。要想得前程,可不容易。此事我不过多干涉,你们家里想一想。明日一早,你带着二郎到我住处,我自会安排。”
姜约急忙答应,拉着姜二郎向王宵猎道谢。
说起来,在学童中姜二郎的年纪不小。因为学堂初开,十四五岁了,才开始启蒙。姜二郎虽然启蒙得快,但学其他东西快不快,那可说不准。由于制度缺陷,限制了姜二郎的发展,王宵猎才帮忙。
看看天色不早,王宵猎告辞。
姜约忙道:“官人为二郎的事情到寒舍,如何这就走?浑家正在料理酒菜,一会再杀一只鸡,官人莫要嫌弃。我们乡下人家,没什么好招待。”
王宵猎道:“实不相瞒,我每日里许多事情做,没有空闲。若是有心,以后再说。”
无论如何留不住王宵猎,姜约只好送出好远,千恩万谢。
走到路上,王宵猎对陈与义道:“世人常叹没有人才。其实上天何尝少了人才?只是有的人生来就在富贵之家,有的贫病交加,有的则是平常人家。富贵人家的还好,贫贱人家纵然是人才,又哪里有学习的机会?有了学习的机会,又没有出头的机会。而大部分的平常人家,所图不过是一日两餐而已。若没有特别的机遇,纵然有十分的本事,也没有发挥出来的机会。”
陈与义道:“防御要求广设学堂,原来有此深意。”
王宵猎笑道:“圣人言有教无类。我确实有让世人都受教育的想法,但学堂不是。此时的学堂三年之后,既没有考学生学不学得好,又没有更好的地方去,就是让他们识字而已。以后官府有了钱,可以让学生除识字外兼学书算,上面再设学校,一直把人才遴选出来。这些人才不只是官府要用,民间许多地方也要用。人人都受教育,只要努力人人都有前程,那时才算做得好。”
中国算是重视教育的国家,但与后世的普遍教育相比,古代差得太远。直到宋朝,才实现了州有州学,县有县学。在以前,许多州连学院都没有。后世的教育是从西方学来,许多地方其实与中国的现实并不匹配。不过既然是学来的,当然就带着别人的烙印。
经常有人问,如果工业革命最早在中国发生,历史还会像英国先发生工业革命一样吗?对这个问题答案众说纷纭,各有各的道理。其实如果中国最早发生工业革命,历史必然跟真实的历史不一样。
每个文明,必然会有自己的烙印。这个烙印无处不在,渗透到方方面面。一个文明学习另一个文明的知识,如果不经过长时间的改造,磨不掉别人的烙印。工业革命,以及由工业革命开启的近现代社会也是如此。方方面面,都带着欧洲文明的烙印。中国学习都还没有完成,何谈消除别人的烙印。
如果工业革命在中国发生,并由此产生近现代社会,必然跟现实不同。不是某一个地方不同,而是方方面面,几乎没有一个地方会相同。一样有汽车,有火车,有轮船,有飞机,有电话电视,近现代社会的诸般种种。但在使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