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之城下午四点多才返回家中，林珂和外婆早已在门口焦急的等他了。
外婆看了看天色，担忧道：“三木老师病倒了，烧香的时候碰到熟人说的，听说是年前住了一段时间医院了。
快过年时回家了，怕不是有什么不好的病？呸呸呸，我胡说八道的，菩萨莫怪，阿弥陀佛。
之城，你现在赶紧走，就算不耽误时辰，到镇上天色也全黑透了。这山路上还是不安全的。珂珂，你跟着之城一起去，有事情给你哥搭把手。”
看林珂背起装满吃食的包裹，外婆往里面又塞进了一包糍粑。
林珂抱怨道：“外婆，太多了，塞了两包糍粑了，我都背不动了。”
外婆道：“大过年的，也不知三木有没有做这些吃食？三木喜欢吃这些甜甜糯糯的。”
方之城将自己买给三木老师的新棉袄挂到自行车把上，林珂想着，哥哥第一次工作给所有人买的礼物竟然是人手一件棉袄，忒没新意了。
不过，实用也公平，只是自己也是这公平之一，也没有特别的偏爱？那么，干什么要对自己阴阳怪气？
他又将手电，柴刀，火柴，和三根浸了煤油的柴火棒，放到自行车前筐里，还带了他俩的弹弓和钢珠。
“赶路带这些，又不是要打猎？难道他想抄近道？”林可想着，不由得悠悠叹了口气。
方之城骑着当年林珂外公留下来的二八自行车，带着林珂往镇上飞驰而去。
骑行一段路后，来到了岔路口，之城把车停下来，和林珂商量：“珂珂，你敢不敢走近道，如果不害怕的话，咱们就插近道走，这要比走大路省一半的时间呢。”
果然之城想抄近道。
夕阳像一个红气球挂在山脊上，将山梁上的云朵和半个天空染上了绚丽的金红。
林珂看看小路后面连绵的大山，心里还是擂鼓似得忐忑，但她看到方之城焦急的神情，
还是咬着牙说：“那咱们走近路吧。”
自行车拐进岔路，前面山洼处是一个叫郑家洼的中等村落，这条土路还是挺宽敞的，路边田地里是一畦畦嫩绿嫩绿冒出头的蔬菜。
他们骑到了山脚下，只能推着车往山上走，上山的路越来越陡，那山路绕来绕去像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一路爬坡，林珂在后面帮着方之城推着自行车的后座。
两人气喘吁吁，好不容易到了山梁上时，天际处还剩下一丝最后的光亮。
四周隐隐幢幢的大山黑影，像是要压过来的黑色妖魔。
山风阵阵吹过山林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似阴风阵阵，透着沁骨的凉意，让林珂手心直冒冷汗。
突然，前面山林间飞出几只夜鸟，发出怪异的嘎嘎叫声，更是让林珂汗毛都倒立起来。
她一下窜到方之城身边，用手紧紧拉着他的衣服下摆不放。
起先下山的道路还是很陡峭的，拐了两个弯后，这一段山路稍微平坦些了。
之城用右手推车子，左手握住了林珂的手，他手掌大而温暖，让林珂有了很大的安全感。
林珂一瞬间恍惚，觉得他们回到了小时候。
之城手掌处有硬梆梆的老茧，这是在工地里干活磨出来的？
林珂被这些老茧咯的心里隐隐地疼。
山林寂静，两人的脚步声发出沙沙的响声，隐隐传来远处此起彼伏的狗吠声，
“珂珂，还记得第一次到三木老师家里的事吗？”之城现在不那么焦急了，心情反而放轻松了些，他问林珂。
“记得，外公去世那年。”
外公去世改变了舅舅的命运，正在上高二的舅舅放弃了高考，在老师万分惋惜的目光中离开学校顶了班。
另一个是方之城，他在初三中考时本来打算报考中专，幸运的是被三木老师硬生生阻止了。
三木老师那次非常强势，跟外婆说，之城以后的学费他会出，就这样之城的高中顺利上了下来，考上了华东一所名校的土木专业。
后来，外婆跟林珂感叹：“三木的海外亲戚给他寄了好大一笔钱，□□的时候，三木差点因为这个□□，谁知道风水轮流转，现在有海外关系反而吃香了。”
林珂接着说：“爸妈带着弟弟来奔丧，想把我接回去，那天我爸出数学题让我做，我因为7+9做不出来，他扇了我一个耳光。
把我打的鼻血直流，你过去护我，也被他打了，大腿都被踢青了。”
“红掌嘎嘎叫着去咬他，被他一脚踢飞，撞到门口的大石上，撞死了。
那次外婆、舅舅都哭了，然后你骂他是法西斯，我也骂他是法西斯爸爸，咱俩那次离家出走了。”
外公去世前一年送给林珂和方之城一人一只小鹅。
林珂那时刚会背诵骆冰王的《鹅》，所以给自己的小鹅起名红掌，之城随后给自己的小鹅起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