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以然催促道,“涂涂,上来吧。”
涂亦退后了半步,“我打了车,马上就到。”
侯以然本想再多劝一句,但他发现涂亦的视线一直在车后游移,屈泽也一直盯着前方,两不相交。
侯以然一个外人,实在不方便过多掺和,只得作罢。
侯以然和涂亦告别后,屈泽也启动了车。
融入车流。在一片暖光与星红的灯光交汇中,逐渐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两个当事人,冷漠沉着。
侯以然这个局外人,焦急难安。
侯以然埋怨屈泽也,“你刚才……你倒是说句话啊。”
他替屈泽也可惜,明明是那么好的机会。
屈泽也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她现在估计还不想和我说话。”
他能感受到,她似乎不想搭理他。如果他贸然主动,害怕会惹她讨厌。
他看了后视镜一眼,低声问道,“她……过得还好吗?”
侯以然望着反光镜中涂亦越来越小的身影,犹豫片刻,给出了回答。
“她过得不是很好。”
***
当晚,涂亦收到了屈泽也发来的消息。
[屈泽也]:明天对接一下主体需求?
涂亦盯着信息,犹豫一阵,只发了两个字。
[涂亦]:好的。
工作信息,无非就是“好的”、“收到”。
屈泽也又发了一条消息。
[屈泽也]:上午九点,会议室碰面?
涂亦仍然回复了两个字。
[涂亦]:好的。
她发送完消息之后,不知怎么,心里总有点忐忑。
这样会不会太冰冷了?
按照她的习惯,就算是普通同事,她也不止发两个字的回复,起码会附加一个表情或者表情包。
那要怎么办?再给他补发一个表情包吗?
可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再补发表情包,岂不是更怪异?
她是真的发愁了,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他。
她想,要不等他下次再发来消息的时候,她就像对普通同事那样对待他吧,回一句话,外加一个表情。
涂亦盘腿坐在床上,抱着手机,翻看着她和屈泽也的对话框。
光秃秃的四条消息。
他们以前明明有很多对话的,会说早安晚安,会比赛谁先刷完牙洗完脸,会分享彼此的早餐晚餐,会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斗嘴,笑个不停。
只是这些对话,全被她删掉了。
回忆起来,像做梦一样。
像平行世界发生的事,和此时此刻的他们没有一点关系。
涂亦仰面倒在床上,张开双臂,盯着天花板出神。
过了些许时候,手机提示音响起,她心里一紧。
她急忙拿过手机来,发现是栾蔚发来的消息。
栾蔚发的是一张截图,图里展示着涂亦和屈泽也的头像。
屈泽也竟然换了头像。
涂亦看得清楚,屈泽也刚才的头像还是雪山上的模糊黑影。
她退出对话框,直接点开屈泽也的个人页面时,头像刷新了。
是一只穿着黑衬衣的小狗,一本正经,戴着墨镜,镜片上画着清晰的人民币的符号。
栾蔚笑道,“你俩这是情侣头像呢?”
一个是戴墨镜的兔子,一个是戴墨镜的小狗。一个搞钱,一个就是钱本身。再明显不过的暗示。
涂亦心里蹿上一团火气。
她和他现在是什么关系?
是普通同事都不如的关系,是两个今天上午刚认识的陌生人。
既然要装陌生人,为什么不装彻底一点?
他为什么要越界?
他为什么又又又擅自做主,做一些叫人生气的事情?
涂亦极力压制着脾气,保持仅有的礼貌,给屈泽也发去消息。
[涂亦]:把头像换了。
她有意等待了一阵,没有得到屈泽也的回复。她烦闷地扔掉手机,翻身,把脑袋埋进枕头里,体会呼吸困难的压迫感,像是虐待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提示音再一次响起。涂亦摸过手机,看见了屈泽也的一条回复。
[屈泽也]:换好了喔。
涂亦点开屈泽也的头像检查。仍然是那只穿着黑衬衫的小狗,只是不戴墨镜了,人民币的标志被缩小,挪到了耳朵上,隐藏起来。
小狗的表情一本正经,有一种小孩装大人的滑稽感。
搞笑。
涂亦心绪混乱,皱着眉头,再一次扔掉了手机,麻利地钻进被窝里,让自己完完全全从这个世界隐蔽消失。
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