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展至此,若说不是,永昌帝不可能信,反而会让他更愤怒。他一贯强硬,不允许任何人忤逆他。
谢予怀在明枝身上吃的亏,只能咬咬牙咽下去了。
永昌帝快步走到谢予怀身前,质问他:“朕安排的婚事,你便如此抗拒?你不满意这桩婚事,大可直接来与朕说。现在闹成这样,怎么对钟家交代?”
“都是儿臣的错。”谢予怀垂下眼睛,“是儿臣一时糊涂,情不可控……”
未等谢予怀说完,他的心窝便被永昌帝狠狠一脚踢中。胸膛的钝痛让他差点无法开口说话。
谢予怀毫不怀疑,若是换一个身子更虚弱的人,这一脚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说不准,他就是想要他的命。他自嘲的想。
永昌帝怒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最好收一收你那些小心思。”
永昌帝只会以为他要笼络中山侯,在这混乱的局势中占有一席之地。帝王最是薄情,对不喜爱的儿子更是如此,总是以最坏的出发点来揣测。
若谢予怀真像永昌帝期望的那样做,只怕尸首都腐烂成白骨了。
说来可笑,他不知道永昌帝如此厌恶他,究竟是因为他的母亲,还是因为他生来便带着高祖的影子,抑或二者皆是。在永昌帝的眼里,他就是一个不该存在于世上的人。
永昌帝挥袖,指向门外:“去外面跪着反省,莫要在这里脏了朕的眼。”
“是。”谢予怀听话起身,默默走到门外不远处,正对着永昌帝,这样皇帝一抬头,便能看见他跪着赎罪的模样。
见谢予怀并不辩驳,更不反抗,反而一副“窝囊”的模样,永昌帝的怒火反倒平息了些,又拿出奏折开始批阅。
宫外人来人往,期间首辅玄山还来了一趟,只是默默地瞥了谢予怀几眼,就当没看见。
谢予怀是众多皇子中最不受宠的一个,每个人心知肚明。但他出生之时,却被寄予厚望。
传闻,在前皇后生下谢予怀的那一刻,天上有玄鸟在宫室上齐齐盘桓,又有红色天光于天际闪烁,都道是祥瑞之兆,大夏即将迎来一个极有魄力的君王,破碎的河山会被收复,此刻正是黎明前夜。
待到谢予怀长到几岁,样貌除了与永昌帝相似,竟与百年前的高祖相更为相似。不知情的人见了,以为二者是同一人都不为过。
百年前,高祖力挽狂澜建立大夏,现有十一皇子携吉兆而生。大夏人都认为是高祖显灵,保佑这个王朝。永昌帝甚至听朝臣的进言,将高祖的名讳“予怀”二字赐予十一皇子。
曾经,所有人都这样认为。直到后来,前皇后姜氏被打入冷宫,自缢而亡,姜氏一族触犯律法,流放边疆,谢予怀天赋磨灭,日渐平庸,从王朝的黎明变成一颗弃子。永昌帝越来越厌恶他,于是那些出生时的吉兆,都变成众人的笑柄。
窗外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细雨,这雨来得急,没多久就聚拢了大片的乌云,瓢泼大雨落下,闪电划破天际,雷声震耳欲聋。
谢予怀木然地跪在雨中,雨水浇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索性闭起来。膝盖处流出的那点殷红,很快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刘公公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撑着一把伞过去了。
“十一殿下,老奴为您撑伞。”
雨伞打在纸面上,噼里啪啦。
谢予怀睁开眼,侧头淡淡地瞧了他一眼。刘公公又趁机从袖子内拿出一个小软垫,想让他放在膝下。
“不必。多谢公公。”谢予怀又问道,“听闻最近父皇身体不好?”
“是。”刘公公收回软垫,叹了口气,“最近首辅大人进贡的那批长生丹,陛下吃着没有以前效用大了。”
“父皇罚我,若我偷懒,惹得他龙体欠佳,那便是我的罪过了。”
刘公公身体一震:“殿下说的是。那老奴先退下了。”
他撑着伞,走到一旁屋檐下,又回望一眼,走远了。
淋雨的时光格外难熬,似乎过了很久,足有一二个时辰,大雨渐渐停下。乾清宫内这才出来一个内侍,手里拿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内侍打开圣旨,宣读完毕,对谢予怀笑笑说:“恭喜十一殿下,哦不,如今应该称宁王殿下,陛下亲自赐婚,殿下可得收拾一下,去明家了。”
谢予怀唇色苍白,脸颊微红,被雨淋出了些许病气。他的膝盖以下几乎快要没有直觉了,左手支着地面,才慢慢站起来。
此刻的明府,倒也有个人在跪着。
明枝跪得不大板正,东张西望,在衣衫的遮掩下,甚至屁股已经挨到了后脚跟上。
她跪得煎熬,里面的明父明母更是煎熬。
明夫人正在劝说:“你也别太生气,刚才枝儿都说了,她是真心喜欢十一殿下,十一殿下也是真心喜欢她,两情相悦,早晚的事。”
“早晚的事,她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