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裹挟着白色的小颗粒灌进他的袖袍,衣带猎猎。
他伸手去接,淡淡的说了句“下雪了。”
十日后。
靖安王府,大门口。
马车到达王府的时候已是酉时三刻,天已渐黑。
“镜城,姐姐一路上跟你说的话,可都记住了?”桑落一脸认真的看着镜城。
“我是在普慈寺外乞讨的小孩儿,你们见我可怜就带着我一同回府。”
“然后呢?”
“要称碧桐姐姐为碧桐小姐,不能和任何人透露自己是风雨楼的人。”
“你本来......就不是风雨楼的人。”桑落有些心疼的看着镜城。
“对,我只是姐姐捡来的小孩儿!”镜城笑得一脸天真。
“可不许说露了嘴,要懂得随机应变。能不说话就别说话,知道吗?”碧桐敲了敲镜城的小脑袋。
“放心吧!我聪明着呢!”镜城抱着双臂,一脸傲娇。
府门上挂着大灯笼,明亮辉煌。积雪堆在朱门两侧,红白相映。
张管事看到她们从马车上下来,赶紧迎了上去。看到桑落的瞬间,笑眼里泛着光,那是盈的泪。
“快些进去,殿下在中堂等你们呢!”张管事的语气欢快,一听就知道那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你们?”碧桐愣了一下,旋即嫣然一笑往中堂而去。
桑落拉着镜城的手跟在碧桐的身后,心中惴惴。
月华台的石灯在雪风中摇曳,忽明忽灭。沈翎负手立于堂前台基,纷纷雪落,积在他的头与双肩之上。他的鼻头红红,呼出的气息化作缕缕白雾。
碧桐跟在张管事的身后,一步步登上台阶。
她看到沈翎站在雪中等她,不禁湿了眼眶。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会冒着风雪等她,她终于理解为什么秦阁主建议她回到靖安王府。因为在这里,有她的翎哥哥,以及那些阔别已久的温暖。
碧桐看着沈翎的背影,她想起初夏时刚到王府的那天。他穿着一袭月色衣袍穿过阳光向她跑来,阳光下的他看上去是那么的明亮温暖。
兄长若是还在,定然和他一般,明媚如风。
膳厅。
厅中那张餐桌上盛着百味珍馐,鲜于夫人和鲜于清渠陪坐在侧。
“回来就好,碧桐此行辛苦了。”鲜于夫人说到。
碧桐拿出一个小叶檀木的盒子,打开来递到沈翎跟前,说“这是为殿下求的平安符。”
沈翎欣然一笑,将盒子交到青悠的手中,说“多谢!”
“听说碧桐姑娘在普慈寺收养了一名孩子,可是真的?”鲜于清渠说话的时候,眼里有光。
“碧桐正要向殿下禀告此事,未经殿下的允许擅作决定,还请殿下恕罪!”碧桐低着头。
“这是善事,怎地还有错了?”鲜于夫人拉起碧桐的手,说“小小年纪便没了父母,真是可怜!”
鲜于夫人的同情与心疼都从字里行间溢了出来,只是碧桐听到这里,突然背脊发凉,全身僵硬。
“本王要向你请罪才是”
“怎的?”碧桐心下发慌。
“没有经过你的允许便传信裕兴城,通知老太傅你在靖安王府。”沈翎有些抱歉。
碧桐没有说话,只是抬眼看向沈翎的时候泪水从眼眶里不断滚落。
沈翎有些难过的说“疏桐不在了,我就是你的兄长。白太傅知道你尚在人间,已经飞鸽传书给本王,此刻已然动身前来都城。”
碧桐有些哽咽的说“翎哥哥这是要赶漫漫走吗?”
沈翎笑到“傻丫头,本王既是你的兄长,那这靖安王府便是你永远的家。”
碧桐破涕为笑到“那潇潇也来吗?”
“当然”沈翎也跟着笑了起来。
鲜于清渠看了看碧桐身后,有些疑惑的说“桑落呢?她不是一起去的吗?”
碧桐擦了擦脸上的泪,端然一笑,说“连日赶路她也着实辛苦,我让她先回清风苑了,顺便安顿镜城。”
“镜城?那个带回来的孩子?”鲜于清渠有些激动的说。
碧桐嘴角微笑着说“是的。”
“他几岁?”鲜于清渠眼里闪着光。
“清渠小姐好像对镜城很感兴趣啊?不如明日我让桑落带他来给你瞧瞧?”碧桐客气的说到。
“可以吗?”鲜于清渠将期待都写在了脸上。
鲜于清渠喜欢小孩子,倒不是因为她喜欢当母亲。
而是因为,她自幼便喜欢教府里的小孩子学习,小的时候她希望自己将来长大了,可以像孔孟先生一般教书育人。
可是越长大,她越知道,这些不过是她遥不可及的梦罢了。
镜城五岁,刚好到了入学的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