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惹的清冷，此刻那双眼睛微微抬起与黎染相对而视。
喉咙干涩，她不自觉的吞咽，喉头滚动的瞬间对面的人向自己走来。
黎染像被无名的魔法棒定住了，扶着楼梯扶手的手指弯曲，指尖有力的泛白。
楼梯不算宽，两个人并行的时候有一方需要微微侧身。
莫关北长腿交替而行，逼近的步伐没有谦让的意思，沐浴露的柠檬清香钻进黎染的鼻腔，不知为何膝盖一软，向下踩了一节。
一上，一下。
瞬间，两人的身形相交，下一秒便擦身而过。
黎染的校服是春秋款，面料单薄，抵挡不了风雪也隔绝不了体温。
令她没想到的是，莫关北也穿的很单薄。
她听到男生价格高昂的运动鞋摩擦台阶的声音，男生的气息越来越强烈。黎染不知道两个人是如何在楼梯上并肩而立的，她全身的肌肉突然紧绷。
黎染能清晰的感觉到大腿外侧传来明显的，不容忽视的体温。
除了温暖的温度，还有骨节分明的硬度。
是莫关北自然下垂的左手。
温暖瞬间即逝，黎染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仅仅是擦身而过，就让她如此紧张。
烟灰色海滩的画面倏地浮现，自由的格查尔鸟。
17岁的黎染被赐予一句崇高的祝福，“愿给你光辉灿烂的自由”。
今天是她18岁的第一天，
对方靠近而挤压的稀薄空气，黎染背脊肉眼可见地变得挺直。单薄的肩膀微微用力，蹬在台阶上的脚后和小腿肚绷成了倔强的警卫线。
她似乎不能忍受他们又一次的擦身而过，那么近，那么静。
狭窄的楼梯之外，议论、争吵、观望和闲话充斥着整个校园。这一处被遗忘的恬静角落静的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
不知哪里来的第六感让她猛然回头，阳光拨开密云的笼罩。阳光在莫关北的脑后，令他的五官模糊，雾化的脸颊轮廓突现了些温柔。
少年回头，眼皮微垂，自上而下的俯视，又因他如墨般的冷淡注视带着层层叠进的威压。
一上，一下。
黎染看着他，两格台阶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明亮分界的空间里是两人身处不同阶层的象征。
安静的楼梯间，隐约听见李芳清和金乔打闹。
她看着莫关北，清亮却晦暗的黑眸里仿佛有着暴风般的挣扎。
他是唯一那个将自由的祝福赠送给她的人，
是普华中学所有女生8点期盼出现在校门的人。
是年年捧回奥数金奖杯的莫家少爷。
那样的月亮，如镜花水月。明知它离你很远，也会让人不由自主的伸手触碰。
可黎染从不做遥不可及的梦，一如那枚失去鲜活绿色的极乐鸟。18岁的女生的期望不知道从哪一天被打碎，有些人只适合远远的看一眼。
只一眼，看多了，她未必能回到原点。
两个人在同一秒扭头回望，又在下一秒同时转过去向前走。
时光暂停的那一秒里，没有人知道他们短暂的，带着37度体温的触碰。
黎染走下最后一节台阶的时候想，那个将自有赠送给她的人，为何眼里有一层被禁锢的灰暗。
莫关北在走廊上悠然的往前走，突然笑了一下胸腔跟着震动，迷离的双眼陡然清冽。他抬手摸了摸藏在领口之下的银色项链，原本闷烦的心突然变得平静。
18岁，一切都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