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应新的环境对于杨徵来说并不简单,留法其实也是她再三考虑后的决定,她询问过几位有经验的朋友,大家的建议各不相同,她一时选不出最适合自己的,只好祈祷老天能够保佑她到时候的日子顺顺利利。
而今终于到了这一天,她已身处异国,不同的是有叔父在身边,自己不是一个人,可却还是会觉得迷茫,整个人感觉空空的不自在,大概心底还是在埋怨父亲的强硬吧。
杨徵没有选择住在学校,她觉得既然要在这里生活很长一段时间,那就不能只围着学校转,虽然人与人的相处需要交流,可既然她暂时还不想做这些事,那她就不逼自己走寻常的路,她要远离局限的思想,开辟独属于自己的路,她必须走进异乡的心脏。
“这么晚了还要出门?”
杨维安照常坐在沙发的最边上,倚着扶手慢慢翻着他那本旧相册,喝水时正好瞥见杨徵走下楼梯,停留在门口穿鞋。
“嗯,去散步。”
“每天都是同一条路线,不会腻吗?“
“不会的。”
杨维安不再问了,低下头去扶稳眼镜,而杨徵打开门,微冷的风混着雨水扑在她身上,想来傍晚回家的时候就看见天边灰蒙蒙的,现在果然下雨了。
杨徵再回看一眼杨维安,他没有察觉到外头的天气,他的听力不太好,这件事秦姨似乎没有提到过,她也是在和他相处的这几天发现的,他在楼下叫她吃饭老是听不见她的回应。
杨徵默默将鞋子换成雨鞋,撑起伞提着灯就出门去了,雨鞋踏在松软的草地上,竹制的伞柄被她攥在手里,凉润的触感使我想起江南的雨,比此时的再柔和些,鹅绒抚过似的。
手工的油纸伞貌似和周围的建筑格格不入,她收起伞熟练地钻过树枝掩盖下的一道小门,雨水浸湿了她的衣服,这倒不是值得在意的事。
杨徵避开有些泥泞的地方,走出几步,穿过长长的小路,尽头是一座学校,她常到这儿来,只因为她喜欢这儿的一架秋千,它吊在两棵交织的树之间的树干上,她始终不明白这架秋千为什么挂在学校围墙外,而不是里面。
杨徵身后的衣服湿了,因为秋千上粘着雨水,她坐在秋千上什么都没有想,完完全全的放空是很舒服的事,尽管楼内孩子们的嬉闹声会闯入她的耳朵,可那是生机与活力,所以她并不介意。
叔父赠予她的怀表静静躺在她的手心,随着时针的转动,楼内的灯光暗了,她脚边石头上的煤油灯依然明晃晃的。
差不多该回去了,今天待得有点晚了,雨在不久前停了,湿漉漉的发丝贴在我脸上,杨徵扯下两边的头绳重新编扎乌发,原本靠在秋千绳上的伞倒在草里,她弯腰去捡,起身时看见有人从围墙那头走来。
“谁在那里?”
那人往杨徵这边走来,她无端的紧张,担心对方误认为她是不轨之徒,毕竟很少会有人夜里在学校附近徘徊吧。
高地不等的朦胧光晕交融在一起,那人走进杨徵的领域,借着灯光,杨徵得以看清男人的面庞,是位气质典雅的先生,他的左手贴身拿着一本厚厚的墨绿色的书。
“您好,我是杨徵。”杨徵退后一步轻微躬身伸出右手,男人礼貌地握住她的手并点头致意,可他神情严肃,看起来比儿时教杨徵写字的岑先生还要凶。
“您好,伯恩.莫里斯。”男人的目光始终落在别处,杨徵有些好奇的问他在看什么。
“您的衣服湿透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容许我帮您拿一件干净的外套好吗?”
杨徵这才慌忙侧身,谢绝了男人的好意,心里只想快些离开。
“您是有兄弟姐妹在这里上学吗?”
看来莫里斯还是有在怀疑杨徵来这里的企图,杨徵连忙解释自己只是散步到这里,没有坏心思的。
“我真的很喜欢这架秋千。”
“仅此而已吗?”莫里斯问。
“仅此而已。”
莫里斯的脸色缓和了许多,杨徵这才松了一口气,提起煤油灯转身跑开,附加一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