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九九抱着书跟在后面,只想翻白眼。这青眼给你们你们要吗?
殷灼月虽然代文先生的课,但却与文先生不同。
他也讲笔画与读音,但却是以一段静思打坐的心法为例。
这心法一共只有十五个颂字,但每个颂字笔划很多,每个笔画的发音很复杂。一天课下来,到了晚上的时候,勉强算是讲完了第一个字。
下学时,学子们议论纷纷。
陶九九因要搬到文先生那里,帮殷灼月抱书回去之后,又转身去宿舍拿东西,便听到哪里都在议论了。
说‘停云院’是实践派,文先生是理论派。方法不同,但殊途同归。
想到只需要十多天,便可以学懂人生第一个心法,大家都很兴奋。
又说‘停云院’虽然看着高高在上,不近人情,但实在也算是位良师。
毕竟学习心法比单纯地学笔画读音,要有趣又有盼头得多了。
但也有人担心,这里合不合规矩。
便立刻有人驳斥他:“停云院在蓬莱洲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就算现在的国宗宗主,也让他三分。即便是不合公学府的规矩,又如何呢?公学府还能找他的麻烦不成。”
又有人嘀咕:“他这算不是算私自授业?”国宗是有自己规矩的。
便有人起哄:“他在公学府代文先生讲道,怎么能叫私自授业?”
一群马屁精便又在那里吹捧殷灼月,风姿卓越出尘之类的话。
还拉着陶九九,非问她:“停云院和你认得吗?”
陶九九只说:“我不配认得他。”便掉头去找戚不病,却不见人。
同宿舍的人说:“他妹妹生病,请了几天假匆匆忙忙回家去了。”
陶九九只得先抱着行李走了。
接下来,陶九九果然像殷灼月说的,日夜与他相随。
不过三四天,便又欠了一百多鞭子。有因为背不出而加的罚,也有因为犯了错而加的罚。陶九九简直怀疑,自己要挨一辈子打。等她死了,殷灼月也会早晚各二次如约而至抽她的坟包。
但也可算是勉强地把整整八十多条‘谏行’语录都背了下来。
只差最后十几条了。
陶九九在院中翻看手上的谏行简时,却感觉这东西实在有些奇怪。
一开始那些规矩,还算正常吧。
无非是要求尊老爱幼不做坏事。
但越到后面,越是奇怪。那些规矩不像是什么通行的款式,特别是到了九十几条的时候。倒像是针对什么人特定的。
比如第九十九条:日常行走,两脚不可同时离地,摆左手时该出右脚。违则五十戒尺
第一百条:同类不可相食。违则行一日之囚。
陶九九盯着这两条看了半天。
她手上的‘谏行简’看上去玉虽然是大好的,但边角早有些缺损与裂纹,虽然以金相错,来掩盖工艺也精湛,但也难掩时光流逝在上面落下的痕迹。
她持简静坐了一会儿,回过神,便起身上回廊往内室去。一脸天真无知:“小舅舅,这两条规矩真奇怪,”
一迈进门内,就猛然止步。
明明站在外头向里看时,一切都寻常,殷灼月坐在案头闭眸静思而已,但一脚迈进来,一切都变了。
殷灼月坐的不是桌案边,而是河边。他身前有一个小娘子大约十多岁出头,带着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正在河边静坐。
河水清澈见底,远处山岭绵延,月色皎洁,照得河面波光粼粼。
女子面容难以言说的丑陋,五官扭曲,却不像是后天造成,似乎是天生的。
而她身边的小孩却长得格外好看。
这两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关系,要说是母子吧,女子年纪太小了些,要说是姐弟,两个人长相又实在差得太多。要说是师徒吧,这女子又实在也不像有很高修为的人。
但女子静坐的姿势,陶九九却意外认得。
那是‘结跏趺坐’,又称‘禅定坐’,看她脚的形态,大概是禅定坐中的一种,叫‘降魔坐’。
这女子修的是佛禅。
佛禅?陶九九虽然历史课上学过,但那一章其实内容很少,别的类别都有很多代表人物,但佛禅除了已经化归的创始娘娘之外,就再没有了。
不过听说在三界前纪的时候,各天佛祖尚存世时,这种修法也曾经风靡一时。
只是三界到了本纪时,各路天尊菩萨佛祖都归化于天地之后,这种修法就被别的类别所取代。
本纪五花八门的心法与修法层出不穷,其中又要数‘如意坐’风头大盛,其心法也在凡世传播得最广。
‘降魔坐’这么久远的古法,早就在历史的长河中,被大浪打得不见影踪。陶女士那里曾有本书皮子都烂掉的降魔坐心法,还尝试叫她学过。
但她学得太艰难了,把教她的陶女士气得差点脑梗,又因为一直咆哮个不停,被小区里的邻居投诉,最后再不甘也只得作罢,不然怕自己短了阳寿。
陶九九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这里亲眼见到有人练的。
“不可自行其是进出他人住所。第十七条。”殷灼月的声音突然响起:“你已欠了多少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