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九九以为一路去会非常艰辛。
但并没有。
穿过魏拾骨开的门, 两人便站在一处吊桥前,吊桥的尽头是一处山巅,云海之上, 几个足球场大小, 四面绝壁。山巅之上并无殿宇, 只有一处院落, 看上去像是稍微富裕的普通人家。
她回头看了一眼, 吊桥这边两人所站立的地方只有几坪见方, 像是云海上的码头, 并无去路通往别处。
大概很久没有人烟,桥上布满了藤蔓, 木板也有些风化的痕迹。
“虽然有术法相护, 但已经几千年没有人来了。会这样也是难免。”魏拾骨有些感概。
“你从来没有回来过吗?”陶九九穿着大披风, 兜帽大大的, 脸隐藏于阴影内。
魏拾骨犹豫了一下:“我回来过,但没能过桥。我在黄泉呆得太久。自神祇归化之后,身上的授印日渐淡薄。”简单来说, 这地方已经不太认识他了。
“如果强行进入的话,就要像外来者一样,走一遍这黄粱桥。”
陶九九走到桥头边,那里有一块一半入土的石块,上面龙飞凤舞写着黄梁两个字。
这字虽然是写得洒脱, 但似乎有气无力, 给人一种病入膏肓气力不继的感觉。
她俯身抚摸这字迹,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神息, 在她触摸之下,发出萤萤之光, 但只是一闪,而又隐没了。
“你身上有神祇灵脉的气息。它们认得你。”魏拾骨说。
这是这些天,天上的灵脉疯狂向她身上涌入的结果。即便是来到了这里,也仍可见四周一切东西上的神息,都在向她而来。魏拾骨敛眸,见她要起身怕她站不起来,伸手去扶她。
陶九九没有力气开天目,虽然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虽然自己衣摆半点未动,可有微微的气流感一直围绕着她。
妈的,怎么感觉很不妙。
她深吸了一口气,在魏拾骨的搀扶下,迈步向桥上去。
连魏拾骨都不愿意硬闯的桥,在她步入之后,却并没有任何异事发生。
桥就是桥。
出了码头之后,便迎面有狂风袭来,但她四周似乎有屏障一般,半点不受侵扰。只有魏拾骨被吹得衣衫像桥边的云海一样翻涌不止。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停下来,目光似乎看着某处,可明明那里什么也没有。
陶九九反手牵住他扶自己的那只手,他眼神才猛然清醒过来。
“这桥是幻境?”陶九九问。
“它可叫人看到自己最难以割舍的情与欲。”魏拾骨低低应声:“从有这桥开始到现在,我还从未见过有人真的能走过去。”
“真的能走过去?那就是说,有人以为自己走过去过?”
“也曾有世俗□□都放下的人。”魏拾骨说:“可想过这桥的欲望,不也是欲望吗。大概在他看来,自己已经过去了。但我所见到的,不过是他一脸沉溺之色,坠入云海的情景。”
“那这桥不是无解吗?”陶九九问。
“本来也并不是给寻常人走的。”魏拾骨含糊地说。
这桥上一根绳索,一块木头,都不是为了这些凡人而准备的。
当年身为神侍的魏拾骨与茕独,身怀术法,又有神祇授印,就像是身怀着钥匙的人,可以用千里独行的术法直接往来。这桥根本也无用武之地。
神祇当年亲手修建,除了别的用处,还是为了有一天,他等的人会来。
他想到了各种可能。甚至是,她可能无力施用术法这一条。
甚至怕这云海之上的风太大,残留的神息都会护佑着她。
陶九九恍然不觉。顺着桥慢腾腾地向远处的山巅走去。
越走近,便越发现,看着是山巅,事实上是一座悬浮于空中的岛。它上下没有依凭,仿佛是浮于云海之上。不知道神祇已去世多年,是什么力量托举着它。
陶九九能想得到的,只有菩提境。
她加快了步伐。
两人穿过长桥,费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桥的另一头站定后,入目的便是一座宅门。
远看时还不觉得,走近才发现,门都已经腐坏了。匾额落在地上。因风大,倒是没有灰尘,也并无蛛网。只是四处都一般颓废气息。遮阳的竹帘烂得落在回廊下,园中的花草因为无虫授粉,而早就大片死去,只留下几棵树与几株长生的植物。看上去格外寂寥。
穿过前院的垂花门,里头的院中放着一张玉石躺椅,躺椅边的石桌上还放置着茶盏与茶壶。似乎不久之前,还有人躺在这里消夏。
陶九九走过去,便看到有一只耳坠子掉在躺椅下的石板地的缝隙里。
魏拾骨俯身拾起来,说了一句:“原来在这里。”
她接过来看,是玉雕的小猴儿抱桃,不过指尖大小,却雕得十分精致,栩栩如生的样子甚至都不像凡物:“好可爱啊。”
“这是主人的东西。一直放在她……他那里的,茕独偷出来戴着玩儿,弄丢了一只,被好罚了一场。足面壁了一百多年。”这件事已经好多年前了。
“怎么不施用术法来找呢?”
“这些东西,是找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