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用力咳嗽两声,再开口便像多了:“死人已清理干净,缺的人也从其他地方挪人来补上了。”
顾希桢吩咐过,此事从始至终皆数机密,不能让观中的普通人发觉异常,以免漏出风声打草惊蛇,她不敢马虎。
顾希桢颔首:“庆云跟我走,其余人留在此处守着。待章老到了,再给我传信。”
“是。”
顾希桢走后,故作正经的狸归终于暴露本性,哈哈大笑:“不愧是怀李兄,易容术堪称天衣无缝。”
怀李顶着许茗珘的外表无奈叹气:“估摸着人快醒了,你们往山顶上迁,留在这儿被夫人发现,我几张嘴都说不清。”
狸归拍拍他的肩膀:“‘姐妹’一场,夫人怎样都会信你的。”
怀李一口气哽在喉中没上来,咳得惊天动地,他虚弱地摆摆手:“免了免了,我怕大人真把我送进宫中跟内侍做‘姐妹’。”
狸归坏笑着带人上山,道馆里便留下被连夜带来填补死人空缺的道姑、道士,昏睡着的施晚,眼皮不安分颤动的绘樱。
绘樱徐徐睁眼,一张干瘦的脸凑到她跟前。她吓得惊叫一声,定睛看清了,才发现此人是许茗珘。
“许姑娘!你险些吓死我了!”绘樱连拍胸口,惊魂未定。
怀李咳了一声:“我瞧你快醒了,有些事需同你知会一声,劳你转告夫……阿晚。”
绘樱奇道:“你有事直接与小姐说便是,姐妹多年,还需这些虚礼?”
怀李笑笑,要真进了施晚的房间他就完了。
他找了个借口:“我即刻便要下山购置物资,来不及等她起了。”
绘樱啊了一声:“小姐惯常贪睡。你记得还真清楚。那便先说与我听吧。”
怀李指着道观前门,严肃道:“外头常有猛兽出没,千万别出这扇门,有任何事都先与我说一声。”
绘樱颔首:“记清了。”
怀李松了口气,佯装出门,实则缩在树上视野最好的地方警戒四周。虽有侍卫在不远处守着,但万事多重小心总是好的。
施晚醒来时,只觉头钝钝发痛,见绘樱神清气爽的,不由羡慕:“我不知是不是认床睡不好,今晨起来,哪里都不舒服。”
绘樱正为她梳妆,闻言懊恼:“小姐自幼睡觉便爱搂着什么东西,这回来得匆忙,我竟忘准备了。”
施晚摆摆手:“罢了罢了,我也该戒了这习惯,还跟孩子一样,娘要笑话我的。”
绘樱冲镜子施晚笑笑,突然瞥见她面上淡淡红痕。她慌忙贴近了看:“小姐,你面上这是……血?”
施晚一愣,也往镜中看去,果然是有淡淡一道。她想伸手去摸,抬手便见指尖也有一点红。
“这……”她惊疑地看着那点已干涸的血迹,脸上身上也没有伤口,这血是哪儿来的?
绘樱想了想道:“莫非是蚊子?夏令时节,吸血蚊虫多也正常。”
施晚迟疑地点点头,也只有这个解释。她昨晚连连做梦,醒来却全忘光了,睡得如此不踏实,许是蚊虫扰人缘故。
“阿舟呢?怎么没见她人?”
“一早出门采办东西去了。”绘樱将许茗珘的叮嘱同施晚讲了,施晚越听神色越凝重,这道观……有这么多门道?她抬手看看那血痕,心里不由七上八下。
“小姐别多想。”绘樱为她簪上簪子:“既来之则安之。何不去抄抄经文,也静静心。”
施晚觉得不错,两人便要出门。
树上怀李见她二人走动,口中酸果都忘了嚼,忙从树上跃下。他理理衣裳,出现在两人身后:“这是要去哪儿呢?”
绘樱答:“想去抄经,不知往哪儿走。”
“咦,阿舟这么快就回来啦?一起去呗。”施晚上来想挽她的手。
怀李面色一僵,要真与夫人手挽手,他这胳膊恐怕要卸下来了。他迅速抬臂指着斜前方露出一角的建筑,避开她那双“催命”的手:“那儿。”
施晚狐疑地眨眨眼:“阿舟你好奇怪。”
“有吗?”怀李心一沉,故作镇定,“许是起早了,有些恍惚。”
施晚盯她一会儿,忽然笑了:“我明白了,你自小字不如我,必然是不愿与我一同抄经,怕我笑你。”
怀李暗喜,这可是现成的台阶。他点头承认:“是啊,你们抄经,我就不打扰了。”
施晚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待两人走出院子,她忽然拉着绘樱低声道:“这人不对劲。她不是阿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