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晚大吃一惊,院中不见人影的顾希桢居然跑她身后来了,他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在这儿的!
惊骇之下,她只觉脚下一滑,高高垒起的石块哐当全倒在地上,她全凭自己一双手臂死死扒着院墙,才没狼狈摔倒在地。
只是现在整个人挂在离地一丈高的墙头,也没多好看。
她低头看了眼地面,松手落下去也不是不行,但地上横七竖八的石块,从近半丈高的地方直直跳上去,大概率能把脚给崴了。
她心里暗骂,那人就立在她身后看着,瞧她如此窘迫,竟没有半分伸出援手的意思,任她吊在这儿。
施晚轻咳一声:“能帮我把那些石头踢开吗?我好下去。”
顾希桢:“你直接下来。”
施晚连连摇头:“不要,你什么居心呐!就这样跳下去,是想让我脚崴?”
“我把你挂那儿的?”
施晚不用回头,光听语气就能想象了,那人定是一副无关他事的神情。但她无力反驳,的确是她行事不光彩了点,为了听墙角,自己把自己挂上墙头的。
她干笑着不愿承认这丢脸事实:“瞧你说的,我刚到呢,恰好撞见你们在里头谈正事,不便打扰,没办法才在这儿等的。”
顾希桢仍不为所动,“是么?我见你一刻钟前就挂这儿了。”
施晚语塞,她支支吾吾道:“我真没想听墙角。只是因为没找见你人才跑这儿来的,碰巧遇上,换是你你肯定也听。”
顾希桢忽视她后半截话,“找我?做什么?”
施晚急了:“你先让我下去再说不行吗?我手都快断了。”
“你可以直接下来。”
施晚几乎要翻白眼,这话题不又转回去了嘛,能下来她早松手了。
行,施晚一发狠一咬牙,你不帮忙可以,我自己来。她想着用足蹬墙壁借力,跃到离墙根石块较远的平地上,这样就不用担心了。
想法很好,只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灵活性。手上松了不说,脚也根本没蹬住,浑身派上用途的只有发出短促惨叫的嗓子。
完了完了,这个角度摔上去,不是崴脚,是要闪了腰啊!
但施晚想象中的惨烈场景没有发生,有人接住了她。她胡乱挥舞着的手顺势攀上他,和那张初见时便令她出神的脸只有几厘,几乎能数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两人的呼吸在这狭小的距离里交缠。他眼睑处有颗浅色的痣,转过眼看她时,那痣便与黑沉沉的眼瞳连成一片。
施晚眨眨眼,回过神的第一句就是掩饰陡然加速心跳的嗔怒:“早说你会接住我,我哪要挂那么久?”
顾希桢将她放下,平静道:“一开始就让你直接松手了。”
施晚:“……”
她轻咳一声,飞快岔开话题:“不说这些了,说正事。竹宁方才是怎么了?”
“你猜不到?”顾希桢反问。施晚之前能自己琢磨透那么多事,这么明显的杀人灭口怎么可能想不明白。
施晚低着头理理身上衣裳,她当然猜得到。只是见到找了半天的人,想到即将要问那个盘旋在她脑中多时的问题,她竟一时有些嘴笨。
顾希桢见她不说话,主动问起:“找我何事?”
施晚张了张嘴,突然卡壳了。
她现在才觉得自己这回来得有点冲动,出发前还想着问个清楚,真到了这刻,“你为什么非要娶我”这句话她又问不出口。
人还等着她说话呢。施晚只能硬着头皮道:“我们的婚…”
刚说了几个字,顾希桢却忽然抬手止住她的话头:“稍等。”
话音刚落,两人眼前突然落下一个单膝跪地的人影,他上半张脸覆着面具,看不出长什么样。
“大人。”那人手上拿着东西想呈给顾希桢,抬头却见他身边立着个人,登时便顿住了,面具下的嘴半张着,不知该不该继续。
顾希桢:“对外,她不知此事。”言外之意就是对内但说无妨。
那人颔首,沉声道:“禀大人,人没救过来,临死前留下这两样东西。”他递来的东西是封信和一个细长的小木匣。
顾希桢却没立刻接过,而是问他:“来的为何不是庆云?”
那人无奈摇头:“庆云去处理尸首了。”
“需要急这一时半刻?”
“若是寻常尸首倒无需如此,可……”他抿了抿唇,回想起那画面还觉得惨烈。
章老已尽了全力,也只能将将为本该当场暴毙的金言竹延半刻钟不到的命。除去躺着的金言竹,在场三人面色都不好看,尤其是将人带过来的庆云。
顾疆从吴彬手中将人截下交给顾希桢,以便顾家先审,但审完人是要完整地交出去的,不然吴彬后面的四皇子党能抓着这事作不少文章。
如今人一死,岂不是任他们陷顾家于舆论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