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蝴蝶看上去是手工编的,这姑娘心灵手巧,用情颇深呢。”
“往左走。”
“不承认是不是?”施晚跟着他往左绕,嘴上仍在絮叨:“我娘是编东西的好手,这样的蝴蝶她也编过,足足花了一个晚上呢,可惜我随手送……”
她忽然住了嘴,瞪大眼睛又看向那只蝴蝶,她甚至伸手将刀柄夺了过来,捏起蝴蝶细细打量。
她记起来为何看这蝴蝶如此眼熟了——这不就是当年她在那道观里随手送出去的那只吗?瞧蝴蝶翅膀上缺了的那块,正是她小时顽皮,不小心磨破的地方。
那只蝴蝶,不是给那可怜的盲眼少年了么,怎么会在他身上?
“你,你”她张了张嘴,手指颤颤巍巍指着他:“你不会……”一时间,什么杀人越货,夺宝行凶之类的可怕想法塞满她的脑海。
她喃喃道:“他一个瞎子,那么可怜,你怎么下得去手的,还正大光明把战利品带在身上,你这个…”
她一时间想不到什么恶毒的词语来形容这个行径,尤其是当他回头用欲言又止,看傻子般的眼神看她时。
他:“谁会为了抢这东西杀人?”
诶,意思是这东西……一直都在他身上待 着?施晩眨巴眨巴眼睛,面色越来越古怪,“是我想的那样么?”
施晩连连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少年可谓她童年时期最特别的存在之一,一个人就独占了了气质独特,身世迷离,境遇凄惨,长得好看这四个尤其吸引施晩的特质。
她永远忘不了那谪仙似的小哥哥睁着一双几近全盲的眼睛,在树下安静地帮她修风筝,听她絮叨山下事,他外在冷清出尘,内里却温文耐心,跟眼前这个讨厌鬼根本八竿子打不着一块!
且不说面前这人的眼睛看上去好得很,光是他一见面就用刀比划着她脖子,就绝对不是当年那少年会做出来的事情。
施晩仍沉浸在难以置信的情绪中,刀鞘被取回去了都浑然不觉,直到他用铁丝将一扇封闭着的机关门启开,转身道:“该走了。”
施晩如梦初醒般点点头,盯着他的背影机械往前走,神志则游荡天外——如果他不是,那蝴蝶为何会在他手里?如果他是,那更可怕,施晩简直想晃着他的衣领大喊: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老天对你做了什么?!
她想得太出神,以至于他忽然停下时,施晩压根儿没注意到,直直撞了上去。
“唔。”她摸了摸撞得生疼的鼻尖,不解地抬头看他:“怎么突然停下?”
她从他身后探出头,这才发现机关门后是两条岔道,一条上方绘着张哭脸,另一条绘着笑脸。
他抬手指向哭脸:“你走这条,外面有人接应。”
施晚脚下一个趔趄,震惊道:“你你你让我一个人走下去?”
“我已清理了这条路上的守卫,很安全。”他转身便要往笑脸通道走,“一个时辰内我会回去找你。”
施晚跟条尾巴似的缀在他身后:“我,我才不要一个人在这鬼地方走,你得把我带出去。”
他止步,抬手指向那笑脸通道,“这条路通向鬼冥教据点腹地,你若想送死,可以跟我一起。”
施晚倔强地拉住他的袖子往哭脸处走:“那我们一起出去呗?万一这条路上还有没清干净的守卫怎么办?”
“不会。”他将她的手指轻轻掰开,塞进那根火折子,扭头就走。
“我送那只蝴蝶给他的时候,是怕他一个人孤单,特意留下来陪他的。”施晚忽然低声道。
她垂着一滴眼泪都没有的眼睫假装哭得伤心,声音哽咽:“你果然不是他,换是他肯定不会丢我一个人,你把那蝴蝶还我,我才不要把它交给你。”
她这幅样子半真半假。哭自然是骗人的,话却是真的。
她真不敢一个人走,谁知道外头有什么在等着,相比之下,眼前这人起码在见到她爹前绝对不会让她出事。
此人吃软不吃硬,自己这一哭,他绝对没有办法。
果然,装模作样哭了一会儿后,那人的脚步停下,顿了片刻后往她这儿迈步走来。
他走到跟前时,施晚挑准时机抬眼,眸子定定望着他的眼睛:“你是来还我蝴蝶,还是陪我一起出去的?”
她擎着光源,暖光自下而上映入他眼里,她这才发现,他不冷冰冰看着人的时候,其实眼神还挺温柔的,当然,也可能是火光在他眼里晃造成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