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山洞,施晚重又点亮油灯,便见那具尸首悄无声息躺在地上,乌千量背对着她,不知在尸体上捣鼓着什么。
施晚凑近了一看,原是伸手覆在尸体脸上,沿着下颌骨处摸索。
她这才发现,他骨节分明的右手处有一芝麻大的血点,正正好在中指的指关节处,应是那枚银针留下的伤口,伤口附近起了小片猩红斑点。
斑点不大,看上去跟痣相似,只是数量过多,在玉白的肤色上格外刺目。
施晚顿时觉得自己的指头也隐隐作痛了。她放柔了声音,“你这手感觉如何?”
“暂时只觉淤滞经脉,气血不顺而已。”他动作稍顿,收回了手,转而换上了刀子,迅速沿着脸的轮廓划开。
许是因为中毒,持刀人手不怎么稳,下手时轻时重,尸体的脸被割出一圈深重不一的血线。
施晚压低声音惊呼:“你这是做什么?”
“此人武艺功力平平,用毒伎俩也只是寻常,我觉奇怪。”
乌千量忽然将指尖探进尸首面上用刀割出的那条血线处。
施晚下意识别过脸去,这一幕实在是有些吓人,她不忍看。但双耳还是捕捉到了瘆人的皮肉撕裂声。
“果然。”声音中听不出喜怒,“他不是褚柳。”
施晚微怔,转脸一瞧,映入眼帘的是尸首血肉模糊的脸,她眼前一片眩晕,“你,你这是把,把他的脸撕了?”
他将手中染血的面皮丢回尸首身上:“这是张假脸。此人是扮假段王的那个。”
“嗯?”施晚愕然:“可……可你不是说你去的时候假段王已经死了么?”
他眯了眯眼睛:“此人擅长易容术,将他人的尸首易容成段王自然也不在话下。”
施晚反应过来:“你是指,褚柳造成假段王已死的假象,实则是让这假段王重新扮成他,作他的替身想骗过你,他自己则金蝉脱壳。”
“不错。”他看着地上躺着的人,“我还道这枚棋子对他举足轻重,没料到会被如此轻易当成弃子。”
施晚皱起眉头:“就是不知道他是走投无路断尾求生还是底牌甚多有恃无恐。你可有线索?”
他缓缓摇头:“我察觉到不对时,他应是已全身而退了。”
施晚也有些失望,本以为能将对方一网打尽,没想到叫最大的鱼逃之夭夭了。
她抿了抿唇,忽然想到一个引他上钩的法子。她轻声道:“宋黍说他在找一本书是不是?我知……”
他抬手打断,沉声道:“你不知道。”
施晚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地望着他。昏暗的油灯下,他双目大半都掩在阴影中,只两点乌瞳闪着亮光。
“无论谁问起,你都只作不知道,不要与任何人提起。”
施晚愣愣点头,“那……褚柳?”
他不紧不慢道:“他很有耐心,韬光养晦多年,志在高位。今日一遭遇挫,不管是有后手还是受创过重,谨慎起见,他一时半会儿都不会有大动作。”
“所以,为今之计只有等?”
“不错。此事已告一段落。”他眼神一厉:“城里的死士群龙无首,不足为惧,你无需担心再有人找上门来。”
“我倒不担心他们。”施晚指向他中了毒针的那只手指:“我现在担心的,是你这手啊。你瞧瞧,这斑斑点点的,怪渗人。”
她眸中涌动担忧,“这毒要尽快解了,万一有什么后患……对了,这人身上可有解药?”
说着,她居然忘了对死人的害怕,竟是要蹲下身子亲自在尸体上摸索,他微愣一瞬,握住她的手臂将人拉起,“我已找过了。”
“没有?!”施晚急得原地打转:“现在夜深了,哪儿去找解药,这可怎么办?”
见眼前人如此担忧,他墨睫微动,垂眼看她,“无妨,我有相识的大夫。”
“那就好,”施晚紧皱的柳眉缓缓舒展,“那你快去吧,越早将毒清了越好。”
“嗯。”他深深看她一眼:“我先走了。”
“对了,”施晚喊住他:“你解毒后可记得来找我,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了结后要留下来。”
他步伐一顿,忽然解下腰间那漂亮的短刀递给她,“我会回来取的。”
施晚有些意外地接过刀,“你这么宝贝这把刀,现在终于舍得离身了?”她笑容展得更大:“放心,会帮你暂时保管好的。”
他点点头,架起假山后的尸体,飞快越过围墙,没了影踪。
施晚鬼鬼祟祟环视一周,确定没人发现后,捧着那把刀美滋滋地回了房里。
她对着灯光欣赏了一会儿刀柄上璀璨的蓝宝石,然后才拔刀出鞘,小心看着刀刃寒芒。
看着看着,她总觉得好像缺了什么,来回打量,才蓦地发现,刀鞘上挂着的蝴蝶不见了,也不知是给她时就没有,还是不慎被她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