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晚顶着微红的耳尖强行将走偏的话题拉回原轨:“你们现在手上有褚柳?”
他缓慢扫过她的脸,将她故作若无其事,实则眼神躲闪的神态看得一清二楚。
施晚被他看得平添几分怒气,这家伙怎么回事!她正欲开口,他终于点头了:“不错。”
“那许茗帆和六皇子呢?他们没发现褚柳不见了?”
他漫不经心道:“落羽楼地牢大火,褚柳死在火场中。”
施晚心里暗暗嘀咕,许茗帆用的也是这招从大牢中假死出逃,这是以其之道还彼之身啊。
“褚柳能把持一个鬼冥教,在溧薯混的风生水起,绝对是老谋深算之辈,怎么会沦落至此?”
“褚柳落败,许茗帆得势,皆因一人。他与溧薯关系并不紧密,许茗帆作为他的扈从,自然与他一脉。”
施晚有些奇怪:“与许茗帆有亲缘关系的是褚柳,为何他要选择帮其他人?”
“生恩不及养恩大。”他淡淡道:“许茗珘与许茗帆虽都养在许家,但此人暗中一直与两兄妹接触,两人早早将他看得比许家与褚柳更亲。”
他眼中飞快掠过一丝忧虑:“许茗帆与六皇子各自来邀你,也是因为他。”
施晚有些茫然:“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她大脑飞快运转,当年褚柳也想找施家麻烦,为的是……她灵机一动:“又是因为那本密卷?”
他却摇头:“当年我也以为只是为了那本密卷,但如今看来,他们所图不止于此。”
施晚:“那是什么?”
他定定看向她:“你。”
施晚惊愕无比,她指着自己:“我……我?我是仙丹妙药还是人参果?为何要…为何是我?”
施晚背脊攀上一层凉意,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她抬眼看向眼前人,想等一个答案,他却有些迟疑,像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
施晚定了定心神,叹气道:“你说吧,自来仙陆以后,经历了这么多,我现在什么都能接受。”
他轻轻点头,“我听怀李说,你会找来是因为那些孩子见过我,那处正是许茗帆首次在仙陆现身之处。”
施晚一怔:“你是说……那些孩子嘴中那个将他们救出地底,不,应该是送往别处的人,就是许茗帆?”
“是。”他从地上捡了枝木棍,在沙土间勾画起来。
“我收到消息去那个据点,本想击杀许茗帆,眼看就要成事,这人出手将他救下。”
施晚歪着脑袋凑过去看他在地上的画,看轮廓,应该是个人,“他很强?”
“嗯。毒术与功力都比褚柳更高明,且善用机关术。”他边画边说:“我一时被机关缠住,只能看两人离开。”
施晚闻言忽地转头看向他:“你不会又中毒了吧?”
“没有。”他道:“师父来得及时,他见势不妙,带人走了。”
“咦?”施晚好奇:“你师父他老人家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能舞枪弄棒?”
他不明显地顿了一阵,只轻轻点头,没继续说。
施晚撑着下巴又看回地上的人像,有些疑惑:“你直接说不就是了,画出来我也不认……”
又添了几笔后,“纸”上人的轮廓形状完全显现,施晚口中的话戛然而止。
“这……这是……”她死死盯着地上那人脸上可怖的一大片疤痕,“我,我好像见过他。”
若是普通人,一面之缘,她断不可能记这么多年。可这张可怖的脸,她只消见一次,就不可能忘。
当年破庙那场大火,她被救出来后,在人群中看见了他,他静静地站在神色各异的邻人后,冷漠地看着破庙门口的人,如观一场闹剧。
时日过去太久,她已记不清自己当时是何反应,只记得他似乎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刷的一下转过视线,穿过人海直勾勾盯着她,蓦地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时隔十多年,再次回想这张脸,那种心悸感依旧记忆如新。
她猛地抬头看向他:“他是谁?”
“林准。”
施晚大骇:“怎么可能?!”
她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这个人会是林准。林准,是那本密卷的撰写人,是娘的祖父,她的曾祖。
据娘所言,她本不姓楚,是曾祖林准为避祸端,居家从溧署迁到仙陆,隐姓埋名,这之后,他留下此卷,便意外失踪,生死未知,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他的绝笔。
怎料多年后,这密卷却招来灭门祸事。娘抱着这本书藏在地下酒窖才躲过一劫,整个林家只剩她一人活着,幸而被施家收留才能有今天。
这个秘密直到她从母亲的衣箱箱底翻出一本旧书才被她堪破。
而现在,眼前人忽然告诉她,林准,那个留下密卷的人,还活着,自己少时看见的那个形容可怖的人居然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