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读生作息时间很紧凑,一周能休息的只有周六晚上到周日白天,到了周天晚上又得上晚自习,周而复始,直至高考。和大多数中学生一样,沈伊桐也是这么过来的。不过读书时期的她,总是习惯于孤芳自赏,高傲得不可一世。倒是过得比一般人舒坦。
小刘老师准备周天离开学校,于是班里的学生就组织给她办一个饯别宴,就在周六晚上。
学校属于封闭式,对学生管控严格,门卫大叔有两位,五大三粗,看样子就知道不好惹。两班倒,轮流看守,一只苍蝇都休想钻空子飞出去。学生轻易是不能请假的,除非有特殊情况,或者家长同意。
周六下午的课快结束前,坐在旁边的曾老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叮嘱沈伊桐:“小刘要走了,你们班少不了有学生要去跟她吃顿散伙饭,这也是人之常情。如果有学生要请假,你必须跟他们各自的家长确定,只有家长同意了你才能给他们签假条。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学生要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家长也就怪不到学校。”
“好的。”沈伊桐点点头。
“还有,一会儿打完卡你要是有事,就提前跟你们班的学生说,让他们尽快来办公室拿假条,别耽误你的时间,周六晚上是没有老师值班的。”曾老师补充说。
沈伊桐认认真真点头,交代完,看墙上时钟指向六点,曾老师提着她那估计是去买菜送的布料袋,匆匆忙忙打完卡,依旧是晃动着双臂走出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老师都走得差不多了,小卢抬眼看了看沈伊桐,几次三番犹犹豫豫。沈伊桐见状,以为他有事,反而主动问他:“怎么了?”
语气平平,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没,没什么,就是想问沈老师你晚上去不去吃饭。”
要不是沈伊桐有自知之明,肯定会误会对方是在邀请自己。但她听明白,小卢是问她是否去跟小刘老师以及班里的学生吃饭。
摇摇头,“不去。”
小刘老师带了班里的学生也有几个月了,用一位家长的话来说,肯定是有感情的。那是属于小刘老师与学生们的最后快乐时光,沈伊桐不想打扰。
她反问小卢:“小卢老师你呢?”
“原本是打算去的,但好巧不巧,我有个大学同学来了这边,提前就跟我约好了今晚吃饭。我还以为沈老师你会去呢。”
沈伊桐笑了笑,没说话。
不久,就有学生一个接着一个来办公室拿假条。
黄翱和朱籽涵手挽着手一同进来的,等沈伊桐签完字,朱籽涵问她:“老师你要去吗?”
“不去了,我有点事。你们玩的开心。”
“好嘞。”两人没多问,拿着假条,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离开。
对着两个班的名字粗略统计了下,一班大半学生都请了假,大概有十多二十几人。对比之下,二班倒没几个人,请假的理由也不是跟班主任吃饭,有的是回家,有的则是单纯出去玩。沈伊桐多少品味出一点猫腻。
等学生假条都拿完了,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沈伊桐一个人。没胃口吃饭,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像每次闲下来,她就特别空虚迷茫。
学校的建筑比较老旧,都是围绕中间的篮球场展开的。教师办公室在教学楼底部靠近楼梯的地方,从沈伊桐的工位望出去,就能看到空空荡荡的篮球场。地面彩色的油漆已经斑驳脱落,边缘大致损坏,有沙石散落,凹凸不平。大约有些年代了。
今天没人打球,请假的都离开学校了,留在校内的也都窝在宿舍玩手机。篮球场上只有偶尔行色匆匆路过几个学生。沈伊桐沿着靠边的地方,一圈一圈漫无目的绕着球场走。
心中有种说不清楚的惆怅,想哭哭不出,想笑也笑不出,只能压着。手机震动,是老哥给她发的。
【老妹,江湖救急,吃不起饭了,借点饭钱给我,下个月发工资了双倍奉还。】
同样的消息,沈伊桐记不清历史记录有多少。别指望还钱,能不发消息给她就算是谢天谢地。从去年到今年,微信转账数目,想必也很惊人。起初是以投资创业的借口,将她毕业后赚到的第一笔稿费全部借走了。紧接着又是杂七杂八的理由,隔三差五问她借钱。去年又因为开车与人发生口角,情绪激动,双方进而大打出手。老哥不愧是混了几年社会的精神小伙,虽是瘦不拉几跟竹竿子似的,竟能把对手打进医院,着实令沈伊桐刮目相看。结果自然是拘留赔偿。
毫无疑问,负债累累的三十岁大龄青年,自然是把手伸向了沈伊桐这个冤大头。用几个月的工资替他摆平了。沈伊桐自己也过上了节衣缩食的苦日子。有想过跟老哥恩断义绝,再不借钱给他。终究败给了血肉至亲,还有老妈的游说。说到底,还是她太过心软。
没办法拒绝别人,所谓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终究不过是自以为是。
辨别不出心里是悲凉还是什么,沈伊桐没回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