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盛初抱拳的那一刻,宋韵瞬间想起了她的另一个弟子,沈玄征。
傍晚她叫了他到议事厅去,他也是这样抱拳冲她行礼。
她把栖梧宫研制的秘药摆在他面前,问他还记不记得这种药。他凝视着那玉制的未贴标签的药瓶,微微蹙眉,最终还是复述了出来:
“药效凶猛非凡,能解世间剧毒十之七八,乃与毒相克而解之。若无毒素存于体内,服用必遭反噬,需以毒解。”
药即是毒,毒即是药。
宋韵满意地道:“嗯。”
她说:“现在你师尊我有一局棋,想邀你这孩子入局,只需你喝下瓶中之物即可。”
无端服毒必是为了设局,沈玄征知道,他既是设局者之一,也是局中人的一员。
他并不意外,宋韵能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上,手段自不必多说。他只静静道:“师尊可否指点迷津,您要设的是怎样的局?”
宋韵表情轻松,晃了晃小药瓶:“请君入瓮。”
“我心中有一个猜想,关于程愿。我看不透她,所以要试探她。我会告诉她,你今晚为了读书,没有去用晚饭,我要看看她会不会做什么。”
宋韵的手指轻轻抚过药瓶:“这药是我研制的,名叫呱呱散,你喝下它后,可能会有副作用。药性相抵,若是程愿当真给你下毒,你就会没事,若她不下毒,你就当小病一场,从此忘了这瓶药。”
呱呱散……这鬼一般的名字只有他师尊想得出来。沈玄征苦笑。
他说:“弟子会答应,但要问清楚。”
“讲。”
“这局,师尊是为谁而设?”
宋韵早知沈玄征会有此一问,悠悠道:“为了你师妹,可明白?”
原来如此。
沈玄征手上用力,开了那个玉瓶,将其一饮而尽。
“弟子,恭祝师尊布局顺利。”
他喝得爽快,宋韵惊讶之色溢于言表:“一说初儿你就喝,显得我利用你似的。”
沈玄征淡淡道:“一说布局师尊就想到我,显得我很好用似的。”
他还是头一次怼宋韵,怼得宋韵又气又笑,“这场局,我的三个弟子都跑不了,何止是你?”
“我晓得。我只是不希望盛师妹出事。”沈玄征平静道。
宋韵摇头:“何消嘱咐?我做这个局就是为了护她,我是想看看程愿是不是在背后捣鬼的人。”
师徒二人商议妥当,宋韵便放出消息,同时派人盯住程愿。她当晚果然亲自做了碗汤,在盛初下学的必经之路上蹲点截下对方,把汤给了她。
那边,沈玄征回到院子后,刚坐了没一会儿,呱呱散就迅速开始发作。他觉得头晕,想到榻上歇息片刻,结果一歇就是一整夜。
宋韵择了要紧的几句,简短地说与盛初。
盛初听罢,循这个思路问道:“师尊和沈师兄设这个局,如何知晓程愿会在今晚中计?”
宋韵撇嘴:“我透露过要让你与玄征结亲的消息,他们要害你,定不愿看到你嫁给他,增添你的势力。我向来说干就干,他们害怕,所以太心急了。”
“您同我说话,为何不到内室?”
“我已经与玄征说了这些,何必让他再听一遍,吵他休息?”宋韵理所当然。
盛初表示赞同。
她又问:“有人要害我,您是从何处看出来的?”
宋韵道:“玄征说你曾在火中受灾,不像是意外。”
将该说的说完,宋韵便不耽搁,掀帘进了内室。她在沈玄征床边坐下,见他虽退了烧,却因为精神不好,还在昏睡。
宋韵心里感叹,她这个徒弟,倒是能屈能伸。跟盛初一样,毒药都能随便喝,根本无所畏惧。
他们都有一股子拼劲儿,不撞南墙不回头,非要在鬼门关走一遭,才相信自己真的做错了选择。即使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也总能随机应变地找到合适的方法。
宋韵也没想到,呱呱散对于没中毒的人的反效果是头疼,疼到晕倒还不算,还发起了高烧。
他傍晚喝的药,喝完药没一会儿就开始头疼,于是上榻歇息,到天擦黑时就疼得昏了过去。盛初来送汤时,他已经不知烧了多久,若非她为他冰敷额头降温,任由他这么一直烧下去,即使修真之人体格强健,恐怕多少也对身体有害。
这滋味吓人得很,宋韵倍感同情地拍拍沈玄征的手背,扼腕叹息道:“是师尊害了你。师尊不好啊!”
盛初从昨夜到现在不断地接收新信息,脑子里装满了乱七八糟的记忆,反应也有些不灵光,稀里糊涂之下竟问:
“师兄他怎么回事?他死了?”
宋韵被她这话雷得外焦里嫩,摸不着头脑,正要解释,却见盛初眉尖微蹙,一手捂了心口,一手捂嘴,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她一个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