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娘子撂下这句惊心动魄的狠话后,目光一扫,正扫见盛初和双成,而盛初也看向她。
少女安静地站在那里,容貌像是刻意粉饰过,少了原先的锋芒。但她的眉宇间有一股灵气,无论如何掩盖,都消除不掉。
视线交接的一刻,江大娘子竟觉得有种扑面而来的熟悉之感,她面色狐疑,紧盯着盛初。
良久,江大娘子冷哼一声。
就在盛初以为她认出了自己时,她却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珠钗,嗤笑道:“哟,稀客呢,我当是谁,原来是咱们萧姨娘的客人。跑到我家里来,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没认出盛初,却知晓盛初和萧娘子有关系,大约是因为盛初身上的衣衫。
原主的衣服,自然就是萧娘子做的。
盛初反倒觉得轻松多了,至少当年之事未曾暴露,凡间唯一知道她活着的柳落娘人不在柳家,不会乱说,不然又要生出许多麻烦。
她微微躬身,不卑不亢地回话:“见过大娘子。昨日令爱邀我和友人暂住府上,今日尚早,还未来得及给大娘子请安,请大娘子宽宥。”
双成被她拉了一把,也跟着道:“请大娘子宽宥。”
此话一出,江大娘子倒是留意到了双成。
这姑娘生得瘦小,个子颇矮,像个小孩子般,身上也穿了绣满纹样的做工精细的衣裳。仔细辨认亦能看出,是萧娘子的手笔。
江大娘子盯着这件衣裳看了一会儿,笑出声来:“萧氏从前不是发了愿,只给她认的那个外甥女做衣服么?啧,现在外甥女没了,谁都能穿她做的了。”
江大娘子心中不忿。萧氏还在府中时,极得老爷宠爱,堪堪和她分庭抗礼。如今她仍旧是柳家的正头娘子,萧氏却已失尽亲朋,她自也要来踩一脚。
盛初不知当年事,便没有出言维护,只道:“…请大娘子慎言。”
“罢了,我也不想提她。”江大娘子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她们,“你们是落儿的友人,她最可能去何处,你们应当知晓。”
盛初低眉道:“恐怕要教大娘子失望了,我并不知晓。”
她的语气沉静,亦是十足的真诚,使人不由自主地信任。
江大娘子显然信了她的话,愣道:“你也不知?那…那该去哪里找?我该怎么找?”
她越往下说,声音越小,最后几近自言自语:“她不想嫁,我知道的…我要是早点替她退了婚约就好了,那样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双成听不下去这人一厢情愿的忏悔,打断道:“听大娘子的意思,是已经知晓小姐并非被掳走,而是自行出逃了?”
江大娘子回过神,恍惚地道:“是啊。落儿不喜齐家,专挑婚期将至的时候逃走,怕是要跑到谢家去呢。”
聘者为妻奔是妾,不知陆家会如何看待。
江大娘子面上神情灰暗,招手叫婢女过来,嘱咐:“派几个人去谢家问问,大小姐若是在那里,就接她回来,择个吉日,让她明媒正娶地嫁过去。若是不在…就去驿站,马厩,码头等地寻人。”
绿芸应下,忙不迭地一溜烟跑远了。
江大娘子吩咐完,挥了挥手:“还不送两位姑娘回去。”
“且慢。”盛初道。
小福正要到前方开路,见她开口,忙退到一边。
江大娘子有些意外,抬眸看她:“你有什么话说?”
盛初不紧不慢地道:“大娘子请想,天下之大,小姐并不一定在陆家。她的那位师父还不知所踪呢,也许她是去找师父了。”
师父?
江大娘子想到了程娘子。当初这位程娘子,是落儿身边的秋月举荐的,说其出身官宦,琴棋书画皆通,若是做个女先生,定能教好小姐。
她虽不信那萧家旧仆所说的话,但柳翊深信不疑,果真请了程娘子到府上。而柳落娘也对程娘子很是信任,择日行了拜师礼。
程娘子行踪不定,柳落娘便跟她四处游历,去了不少地方。如今程娘子再次离开,若说柳落娘跟她走了,也不是不可能。
江大娘子想明白这一点,神情略微放松。
她问:“你见过秋月了?”
盛初道:“是。”
“好了。”江大娘子疲惫道,“去吧。”
盛初依言告退,双成和小福见状赶紧跟上。
柳翊依然站在原地,自始至终注视着妻子的举动,见她身边的人都各自走了,默默上前携了她的手。
“娘子,”他哑声道,“回去吧。”
江大娘子挣开他的手,怒道:“你当初怎么就非要给落儿定婚约!如今她走了,教我去何处找她回来!”
柳翊叹息:“已经定了,倒不好反悔。其实落儿的心思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齐家公子…”
“喜欢?喜欢那为何不愿嫁他?都是被你给她找的那个师父教唆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