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寂静一片,地上的扫帚随意地扔在堆得冒了尖的落叶旁,小火炉上瓦罐里的液体沸腾已久,一声声撞击着罐盖,咕嘟咕嘟地冒泡。然而,无人看管。
他们事情做一半就走人,必定都是被江大娘子紧急调出去了。盛初松开手,小白欢快地跃出她的怀抱,一头扎到急匆匆跟来的小福脚下,满足地窝成一团。
小福踢了踢它,示意它离远点。他微微躬身,悄声对盛初道:“姑娘,这里是没什么收获了,要不咱们去别处看看?”
盛初没有采纳他的建议。她颦眉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转身回屋,小福忙跟上她。
回到房内,盛初见左右无事,打发小福出去。小福起先不肯,毕竟他还从没见过不需要服侍的主子,但盛初坚持:“权当是给你放假了,自去即可,记得带上小白。”
小福愣愣的,被双成推出了门。
她合上房门转过身,见盛初坐在桌边,敛眉闭目,食指轻轻按着太阳穴。
双成见她似乎不太舒服,面色更难看了,又想起小福的话来。
她忍不住抱怨:“我原不知凡间这许多弯弯绕绕,搞得人头都大了。江大娘子聪慧无双,柳家有妻如此,夫复何求?”最后一句她咬字咬得用力,讽刺的意味难掩。
盛初闭着的双眼长睫轻颤,下一秒就浅浅地笑出了声。“说话这么好玩,你与人辩论肯定很厉害。”
双成说话很有一套,上下嘴皮子一碰,须臾间就能吐出一长串字眼来。
但双成显然不信:“你又在哄我。我从前倒是常与人吵架,还从没赢过。”
“好了,若是不哄你,你怕是要去江大娘子处吵闹。”盛初道,“凡间确有许多让人倍感不解之事,你在天界待得久,自然无法习惯。不必理会,不管他们就是了。”
玩笑话讲完,她便换上正经的语气:“现在还不急,至少我们领略到了师尊口中的‘历练’二字,且归期未定,往后的日子还很长。他们准备停当了会通知我们,我们就看戏吧。”
闻言,双成瞪大了眼睛,意外之色溢于言表:“你一介戏中人,有何戏可看?”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盛初眨了眨左眼,澄澈似水的眸子里透出无辜的光芒,“我虽身为台上的戏中人,但台下演的这一出,可比我的戏更精彩。”
入夜。
柳家下人众多,白日里更是全部出动,在宅子附近所有可能藏人的地点都转悠了一圈,包括江大娘子特意嘱咐的驿站码头等地。
为了保全柳落娘的颜面,他们虽然集体行动,但没有大张旗鼓,搜查也只是大致找上一遍就走人。
而搜查最不仔细的地方,正是柳落娘属意的陆家。
江大娘子不想将这桩事闹大,故而只派人问陆家的看门小厮,大小姐是否在府上做客。得到否定的答复后,就放弃了打探。
一整天的搜寻过后,下人们无功而返。
主院的正房内,江大娘子脸色沉沉,一语不发。绿芸回过话后就惴惴不安地退到一旁,生怕一个不留神惹了她生气。
“大小姐当真没有消息?”江大娘子问。
绿芸道:“今日未曾找到大小姐,但在小姐房中发现了一封信件,请大娘子过目。”
呈上的信件被江大娘子利落地拆开,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看毕,她原本暗淡的脸色稍有好转,不再是方才的面如死灰。
绿芸凑上来,大着胆子问:“大娘子,可是小姐的事有了转机?”
江大娘子灰着脸道:“这丫头说陆家公子不在家中,她要去找人,说是找到了人便和他成亲,齐公子大可让给他人。找不到的话就回来,让我给她随便挑个人家。”
绿芸咋舌,这大小姐未免太随意了些,对自己未来的夫婿竟这样不上心。
但从柳落娘的角度考虑,对她来说,齐陆二人都是既有好处也有坏处,嫁给谁并无区别。
绿芸想到明日,心里又担忧起来,怯怯地问:“那齐公子怎么办?明天他见不到人,万一当场翻脸,大小姐出走不就瞒不住了么?”
江大娘子不悦地瞪她一眼:“即使没有这封信,我也知道落儿不想嫁到齐家。还有,你这脑袋到底记得住什么事?我回院的路上才同你说过,要在那两个姑娘里挑一个代替落儿嫁过去,省得伤了两家的颜面。”
绿芸这才想了起来,却仍犹豫:“她们是小姐的客人,大娘子算计了她们,小姐发怒该如何?”
“不怕。”江大娘子缓缓将信纸折好递给她,“我是在保全她的面子,她不会说什么。”
绿芸接了信纸,用它为桌上的烛火添了一分光亮。她并不赞成这等下作手段,却不敢违逆这位脾气火爆且爱女无度的主母,是以她什么也没说,静静地烧了信纸。
一个未嫁的女儿家,私自出逃与陌生男子相会,一旦传出去,柳家所有的女眷和婢女就都活不下去了。这事无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