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所及,正是角落里躲着掌柜和三个伙计的位置。
刚才的那一声大喊,就是其中一个伙计下意识喊出来的。
眼下那个伙计见男子凶神恶煞的眼神看过来,头皮一阵发麻,求助般地看向掌柜。
掌柜一开始或许是忌惮男子的,可刚才一听伙计喊的“秦家金玉阁”,掌柜的脸色几变之后,眼下倒是找回了镇定,甚至面色上带了怒气。
人是不敢从角落走出来的,不过掌柜挺了挺腰板,目光倒是敢迎视着一脸凶相的男子。
掌柜在开口之前,谨慎地多扫了眼药铺门外。
眼下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一群围观之人。
“我说我们这药铺一向生意做得好好的,从不曾闹出任何所谓的误诊,更别说是闹出人命。原来是秦家金玉阁的伙计来我这药铺闹事来了!”
掌柜沉了沉声:“怎么?秦家仗着如今是皇商了,就要如此欺压我等外家商铺不成?都吞了那么多外家铺子了,这胃口不见撑,反倒是越来越大,连泼脏水坏人铺子声誉这等龌龊事都做出来了。大家伙都评评理,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今日之事,和我东家根本无关!”
程青亦一听男子这样应答掌柜的话,心中略微有些失望。
这就是承认是秦家铺子的伙计了,可惜,如果职位更高些,那就好了。
可程青亦很快转念一想,要是这男子真在秦家铺子的职位高一些,他大哥也不至于来这黑心药铺被骗,应该去秦家名下的药铺才对。
还是说,真被掌柜说对了?这是秦家派人来演的一场戏?结果演着演着,小木牌掉出来突然爆了马甲?
程青亦心里念头几动,继续不动声色地旁观着。
“你说无关就是无关了?眼下正是青天白日的,你们几人不由分说闹上门来;还有你,更是不管不顾地拔刀追着我药铺中的大夫,累的他满铺子里狼狈奔逃。”
掌柜冷笑一声:“若真是我们药铺的大夫理亏,你只管报官,自有衙役上门,何必来这一出?分明就是你东家指使你,编造了一通瞎话来污蔑!店铺外头站着的诸位们都是有眼睛看的,诸位且说,在下所言,是否在理?!”
围观的众人,原本都是持着看热闹的吃瓜心思。
可眼下掌柜这样言辞凿凿地说,加上胡擅确实从头到尾都是被男子追着跑,更是想夺门而出,都被拦着不让出,之后摔了好大一个屁墩,还被对方像提溜小猫小狗一样提着领子。
要知道,这世人,往往都会潜意识偏向弱者。
“似乎,掌柜所说的,也不无道理啊。”
“是呀,若真是这药铺的大夫看诊后,用的这药铺的药没了性命,那也该是报到京兆府去;郢城可是天子脚下,哪有不让人伸冤的。”
“如今这几人抬着人就往人药铺门前放,还拦着铺子里的买家不让离开。这等蛮横无理,着实有些过了。”
……
围观人群的议论纷纷,程青亦当然都听见了。
撇开这男子是秦家的伙计不说,早在刚才买药材的那一出,程青亦就看透这间药铺猫腻不少,黑心药铺无疑。
不过从客观角度,程青亦都不得不说,这黑心药铺的掌柜,是很有两把刷子的。
看看,先是义正言辞的立住弱者人设,紧接着就是三言两语开始鼓动人心,引导利用一众吃瓜群众的同情弱者心理,让局面向他们药铺有利的方向倾斜。
这放在现代,掌柜左右都得是个公司公关部的人才!
“分明是你巧舌如簧,颠倒黑白!”
男子也不曾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众人那些话,他自然也听见了,他是惊讶之外,面色愈加恼怒起来:“天地为鉴,我今日来,就只是为了我大哥讨回公道!绝无半点污蔑之心!”
一听这话,掌柜心里瞬间一喜。
这厮壮是壮,可显然就不是个善于说道的。
哼!光长个子不长嘴不长脑子,也敢来讨公道?
看他接下来怎么让这糙汉百口莫辩,还得搭上皇商秦家的名声!
掌柜心思狠辣,阴恻恻地打定连带给秦家波脏水的念头,脸上是一副受了极大冤枉的愤怒:“那你只管去报官,诸位看官们也都说了,这是郢城,京兆府自有论断!你不过一介百姓,有何资格来论断?还是说,在你这秦家伙计的眼里,都可以没有大齐的王法了?”
程青亦听掌柜是活学活用地把她之前对他说过的话,现在反手就用在男子的身上,目光微冷。
不为别的,而是她懂了掌柜的算计。
这是要把秦家拖下水。
男子显然没有料想到掌柜三言两语之间,竟然是牵扯上他藐视大齐王法,脸色一时极为难看。
他想反驳,可张了张口,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口舌之争,他是争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