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
周成回想着:“不过我看那姑娘的衣着打扮,应当是富裕之家的姑娘,身边还跟着丫鬟,那丫鬟看着十五六岁的年纪……”
岳掌柜听着周成形容跟在程青亦身边的冬菊长相,不由心中微动,脸上依旧没有表露出来:“想来那姑娘也不愿对外言明身份,以后若是有缘,总会再见的。”
说着,岳掌柜从怀中掏出荷包,径直塞到周成的手中。
“掌柜,您这是做什么?”
周成连忙要将荷包退回,掌柜却坚持不肯:“这是东家嘱咐我一定要给你的。”
一听是东家的安排,周成满心感激,也不知道不能不收。
岳掌柜扫了一眼担架,叹了口气:“你先将你大哥的后事打理好,再回铺子出工。”
两人又聊了几句,就各自分开。
岳掌柜仍旧回了最初现身的那巷子走。
巷子走入深处,那里停着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
岳掌柜在看见马车的时候,脸上端出了恭敬的神情。
离着马车越近,岳掌柜脸上的恭敬神情愈加浓烈。
车夫戴着草帽,倚靠在车旁。草帽的帽檐下压,挡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下巴。
听见有脚步声渐近,车夫立刻直了身,抬手扯了扯草帽。
草帽上移,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眉眼之间还有少年未退的青涩,只是眉骨的位置有一道狰狞的刀疤,其下却是一双锐利警醒的眼睛。
四目相对,岳掌柜就停下来,没再靠近马车,只看着车夫,目光里带着无声的询问。
见来人是岳掌柜,车夫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讶,锐利的寒芒也退了七八,原本潜意识压在腰上刀柄的手,往后轻扣了扣车壁,低声说道:“晏哥,是岳掌柜又回来了。”
车厢里传来一声很淡的男子说话声:“让他过来。”
得了准话,车夫这才对岳掌柜点了点头。
岳掌柜忙不迭地快步走到马车前,对着车内拱手恭声:“东家让办的事,我都已经办好,再次折返回来,是有件古怪的事,要报禀东家。”
接着,岳掌柜就将程青亦问询周成的事说了。
说完,并没有得到东家的只言片语,岳掌柜不由微微抬眼,看着面前车帘紧闭的马车,心里并没有底,他不由看向车旁戴着草帽的少年。
少年已经重新将草药的帽檐往下压了压,似乎对岳掌柜刚才所说,并没有任何的兴趣,依旧倚靠在车旁。
岳掌柜原本想用眼神无声询问少年,这会儿见此,也只能作罢,静静地等着。
这样的寂静维持了有片刻,岳掌柜心里越发摸不准自己这特地来禀报的,究竟是否自作聪明了,终于听见一道淡淡的低沉男声,从隔着的车帘里传了出来:“岳掌柜且先回吧。”
岳掌柜越发摸不准自己这位年轻的东家心中所想,却也不敢有任何的询问,恭声应了,就转身如来时般,脚步匆匆地离开。
直到脚步声远去,倚靠着车旁的少年才再次将草帽抬起,眯着眼朝巷子前头看。
确认了岳掌柜的身影只余一个小点,少年勾了勾唇,一双锐利的眼里顷刻间绽放出光彩,眼底萦绕着浓烈的喜悦,他双手一撑,一个跃身就上了马车前室,转身就掀开车帘的一角。
车帘被掀开,明媚的日光映入车内,点点跳跃在秦晏沉静冷峻的面容上,他眉头微微一皱,那双深邃无波的眼,就和少年看进来带笑的目光对上。
少年此刻散了周身原本的戒备,声音里透着激动:“晏哥,我听岳掌柜刚才所说跟着那姑娘的丫鬟长相,是冬菊姐!你还框我说她不在郢城。”
秦晏冷峻的眉眼,因为少年这话,柔和了几分:“我倒是没有想到,她倒是这么快就进了尚书府。”
少年脸上跃跃欲试的神情更加明显:“要不是师父非让我跟着晏哥身边,我也想易了容,去尚书府待一段时日。只不过……”
说着,少年的脸上有了几分不解:“既然晏哥方才也猜到是冬菊姐,那么为何不让岳掌柜多多留意周成?青舟觉得,今日向周成透露想要见晏哥的姑娘,应当就是程表姑娘了。冬菊姐混进那兵部尚书府,为的不就是接近程表姑娘。”
“我知道。”
秦晏的声音极淡,青舟听不出有任何的情绪浮动,脸上的疑惑更加不解了:“那晏哥怎么还是这样云淡风轻的神情?你让人暗中向那新任的兵部程典肖尚书递了话,这才有了程表姑娘回去尚书府,眼下都住了一月余,冬菊姐都到了程表姑娘的身边,青舟不明白,晏哥为何还未见程表姑娘?”
“原本这几日确实是要见的。”
秦晏深邃的目光里,有了些微的光影浮动:“只不过倒是没想到,我这位不曾蒙面的表妹,深居简出了月余,如今倒是能悄然避开那宋氏出府,眼下,看来我倒是不必急于这几日就去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