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温柔,不温不热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帘落在放着马醉木的花架上,稳稳落在旁边的仕女图上。
屋子里隐约还闻得到淡淡的樱花香,桌子上熄灭的香薰蜡烛收的整齐。
《回不去的故乡》旋律温柔,对这个早晨来说宛若常客,没有掀起一丝惊扰。
床上睡着的人脸庞素淡,只是一颤一颤宛若清风带过竹梢一般透着几分不安稳。
白星洛猛然醒来,与此同时眼角溢出一滴泪来,倏然落下。
常言道南柯一梦,白星洛倒希望眼前的这一切才是梦。
这个梦醒了,破了,再醒来说不定一切如昨,而不是这种今夕何夕的难过。
梦里的一切清晰如亲历,白星洛一骨碌坐起来后就那么拥着被子呆呆坐着,脑子里一折一折闪过的都是梦里的所有,所有。
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就连眼睛都没怎么敢眨,她怕一眨眼就连关于梦的那一点儿记忆都会瞬间淡去,淡化。
就像过去那十几年亲历的一切一样,明明过往的点点滴滴她都是主角之一,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记忆都变成了无主的影子。
她清楚的知道它的存在,但是抓不住,怎么都抓不住。
白星洛无暇去想昨晚为什么会忽然做这么一个梦……
五月的槐花镇,槐香氤氲着整个镇子的街巷,街边的孩子吃的棒冰咬一口是槐花香。
对街苏伯伯卖的泡泡水吹出来的泡泡似乎也带着丝丝槐花香,就连对街李奶奶牵出来在跟夕阳做邻居的草地上跑来跑去的毛毛抱起来亲近,闻着也是槐花香。
这情景像是父母离婚后白星洛被爷爷接回槐花镇的那一次……
奇怪的是爷爷不知道打哪儿来,脸上的笑意割开那张平时看着平展的脸,是深深的年轮。
“爷爷?”
“爷爷!”
“爷爷……”
跟记忆里不一样的是,无论白星洛怎么喊爷爷,她都得不到爷爷的回应,爷爷只是像她记忆里熟悉的那样笑意融融的看着她。
白星洛在梦里着急爷爷为什么不说话,她提的那些问题和她诉说不及的想念就像一场独角戏,转眼就闪回般切了另一副场景。
沈淮之!
他怎么在这儿?
梦里的沈淮之好像会读心术一般:“叔叔阿姨很担心你……”
才说完几个字,白星洛感觉到沈淮之好像看清了她眼底的抗拒,到了嘴边的话临时换了个主角。
“爷爷最近几宿都没有睡好,别看他笑呵呵的,跟你只字不提大人的事,其实他很担心你,但又怕说话之间提到让你难过的人……”
一幕一幕,再清晰还是禁不住时间的磋磨。
坐在床上半晌没动的女孩子终于抬起了头,更先抬起来的是那双好看的杏眼。眼睛红红的,似乎下一瞬就能蕴满水泽,但一眨、两眨……就连眼角的红都渐渐消失了。
再不愿,再希求,梦里的都是念念不忘的乍然投射,不能太贪心。
白星洛没有忘记昨晚接过的电话说过的话,她记得她今天中午要出门吃饭。
即使如坐针毡,答应的事就得履行,言必行,行必果,这是她白星洛做人做事的原则。
这也是小时候爸爸教他的。
想到一些往事,白星洛唇角轻扯,勾起一抹牵强的笑来。
中午十二点半的一品香坐了不多的几个人,并非这家店的生意不好,而是一品香的位置偏了些。
虽然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今天既不是什么节假日也不是双休日,所以这个时间点确实不会有太多人来。
但不得不说白安辰所选的这个地儿很合白星洛的心意,她不习惯被众人围观,也不喜欢推杯换盏里的熙来攘往。
也许别人会觉得热闹,在热闹的氛围里说合乎心意的话,就连送进胃肠里的食物也让身体倍加熨帖。
可白星洛不喜欢。
她觉得热闹就是聒噪的合情合理,在闹哄哄的氛围里人容易做出很多不理智的决定。
如果说酒兴正浓,醉意上头是不能设防,那闹哄哄里的应和就是披着亲切面纱的温水煮青蛙。
白星洛从进门只说了句“有约,10号桌”,就一直跟着笑容可亲,面容清秀的小姐姐一路往前走。
穿过了小桥流水,踩着铺在白色细沙上的石板走过了藏在青色影壁背后的小路,穿过了菱花格木门,进去一个大厅,靠着月洞门正数第三桌就是白安辰定好的位置。
白星洛早就听说过一品香的名号,也从一些博主晒出来的图片窥得其中一二陈设,但都远远不及她今天亲身踏进大门后所见的一石一木,小桥流水,假山影壁,花窗木桌,瓷碗盛香,沉香袅袅……
雅致至极!
边看边走,边走边想,才转过屏风白星洛就看到了坐在对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