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大夫针灸所用的那种细长的针,一根一根戳进去似的。
柳承絮把他们统统归为一种叫做“愧疚”的情绪。
是他对薛崇的愧疚。
是他自认为假成亲是对薛崇的利用,从而产生的愧疚。
可是,人心从不骗人。
只是,有人不愿观心。
他的表情更不会瞒过薛崇。
虽然他在外人面前一向演技不错,他可以去对清廉好官唱黑脸也毫不露怯,也可以吓唬得李威等胆小如鼠之辈抱头大哭。
但是他根本意识不到,他在薛崇面前的表情,简直就如同刚出生的小娃娃一般。
想哭就哭,想笑便笑。
他在他面前随心所欲惯了。
如今却是学不会藏了。
好比在当下这一刻,他脸颊上的肉没来由地颤着。
如果给他一面镜子,他一定会说自己现在滑稽极了。
他目视前方,刻意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姿态,虽然不知是在为了什么而打掩护。
更不知道,自己的心里为何突然这般火大。
他不是愧疚吗?
愧疚的人为什么要发火?
他想不通。
他只知道,他现在甚至想要马上跑到后院去,恨不得对着那个薛崇模样的沙包狠狠打上几拳,发泄一下心里的无名之火。
“婧玉,”他极力压稳自己的声线,“印星呢?长胖长大些了吗?带我去看看印星吧?”
“是,”婧玉是一如既往地心细,她能看出柳承絮的手臂在微微颤抖着,便赶忙上前去扶着,“我陪您去。”
柳承絮看了看另一个小丫鬟,那个始终站在旁边的,一言不发的小丫鬟。
“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君殿下,我叫清桐。”小丫鬟答说。
“名字不错,”柳承絮抿了抿嘴唇,“以后跟着我做事?你可愿意吗?”
“我……我吗?”
柳公子对待仆人一向不差。
不说旁的,单是看跟在他身边的端阳便能懂了。
世上能有几个家仆,是有机会可以读书写字的?
端阳可以,甚至平时偶尔说话都能蹦出句诗来。
又有谁家家仆能穿那样好料子的衣裳?
还是端阳可以。
端阳今天穿的这身衣裳,清桐特意观察过,用的是一尺单价极高的布料,她平时怕是连摸都不敢摸的。
且不提这些物质的东西,柳承絮对待他们这些下人也是极为尊重的。
比如,从不拿他们做取乐子的事;比如,很关照他们的身体健康,听见谁咳嗽两声都得找大夫来问诊;比如,私底下从来不用他们行礼……
因此,面对柳承絮抛出的橄榄枝,清桐自然乐意至极,但难免一时不知所措,只得跟身边的姐姐求助:“婧玉姐姐……”
婧玉努努嘴,示意清桐去向薛崇请示。
“阿絮身边是还缺个人,端阳自己有时忙不过来,你且去跟着吧。”薛崇不等人开口,便先行道,“我也再重复一遍,王君是王府的主人,他吩咐的你们照做即可,不必特意来请示我。”
柳承絮勉强一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