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姒带着军师出来时,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空青跟南绛防护得严实,也为云姒开出一条安全的路。
“主子,陆鹤已经被十一让人安全的送过去了。我留在这里,你先回去。只要陆鹤有得救,其他的百姓,也有得救。”
云姒点头,看向了南绛:“你跟着我走,我怎么治陆鹤的,你就怎么过来教这里的人。你就当我与病区的桥梁。”
“阿姐先走,我马上就到!”南绛说完就跑回去收拾。
军师就在不远处,看着她们,是如此的齐心。
男子就罢了,还是三个女子。
他回头,看着段氏的那些大夫过来。
“军师大人,我们当真要帮她?”
“她就是沽名钓誉,以为这天下离了她不行了,小小女子也是伪君子行径,上来就杀人,还谈医心,可笑无比!”
“大小姐若是知道,不会想您插手这个事情的。”……
军师抬手就狠狠一巴掌抽在了最近的人脸上:“老庄主在天有灵,看见你们这样,才真是会弄死你们!在这里好好办差事,个人恩怨先放一边,别弄出事情来。”
几个大夫,心中积怒。
军师上马车之前,还被空青要求站在马车边上,全身喷了一遍。
“在我看来,你很蠢,我没有见过有你这样蠢的医者。自己怀着孕,还跑来这种地方,成全医心。那些老百姓,之后不一定能认你,人心嘛,易变的,我见过的多了。升米养恩,斗米养仇,人心养不熟,欲望填不满。”
军师上来,叹息地说了一句心里话。
云姒也不生气,只道:“跟我这么‘蠢’的医者,我见过很多。我知道有种病叫小儿麻痹,能危及无数小孩的生命。一位叫顾方舟的大夫,用自己的身体试药,之后,再瞒着妻子用自己刚满月的儿子试药,药成功了,挽救了很多人。军师,人间正道是沧桑,很多事情,不是一句蠢跟聪明就能说明的。”
“顾方舟?”军师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也不知道云姒说的这种病。
他摇摇头:“我不认为会有这种人,用自己的亲生儿子试药,还瞒着妻子。这个故事,很假。”
“你只能认同你自己认知之内的事情,因为你没见过。”云姒没有再开口,多说无益。
军师看着云姒闭目养神,不禁疑惑:真的有这样的人吗?他不信。
“我只见过一个大夫能治灾病,她刚开始治疗灾病大家很感激她。可是后来她怀了孕,为保孩子放弃百姓。最后百姓知道她是因为保还没出世的孩子才放弃医治他们,许多的人开始指责她:孩子没了可以再要,可是她放弃了那么多条命,说她自私,让许多的家破碎。我那时候只是跟亲随,也是那时候知道,所有人不是我想象之中的好,他们只是披了人皮,人心不可见。”
云姒睁开眼,人心不可直视,她见过许多野蛮人,不敢说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
“谁?”她隐隐觉得,这人跟军师有关系。
军师低下头,眼底多了几分沧桑:“我们的老庄主夫人……后来她受不了扛不住那些人的恶言恶语,还未等孩子足月,就生下现在的大小姐,在月子里郁郁而终。死之前,给大小姐取名‘凌宵’,希望她有凌霄志,又希望她点到为止,不必事事凌霄,所以是个谐音,也想大小姐别落得跟她一样的下场,治病救人,点到为止就行。后来,留下老庄主一人,他终身不娶,我们的老庄主,背了无数的愧疚跟谩骂,就把所有的精力投到百姓之中。
他发展医药,壮大段氏,大小姐离家出走之后,老庄主带人抗击洪涝,累死在了洪涝的平息的当天,他甚至没有来得及看一眼他的成果。死时,嘴里还含了半个硬得跟石头一样的馒头。”
所以段氏变成了现在这样,段凌宵不顾段氏,军师才那样气!
云姒想着,军师这么忠诚,段老庄主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却没想到,原来是这样的牺牲。
抵达云姒的宅邸之后,军师还提前说明:“我不是归服于你,是现在这种情况,必须要共担灾病,不能顾私人恩怨。我还是觉得九爷言而无信,很卑鄙。你也不是很好,但也算凑活。”
云姒下了马车,听见这话,忍不住回头一笑:“那行,你先跟我进来。”
军师下马车,十一特意过去搀了一把。
很快,九爷回来了。
收拾干净之后,才来到云姒面前。
见到军师也在,并无多少意外。
他行至云姒身边坐下,先看了一眼天色,才道:“城外修建起了临时营,今夜那些百姓会过去。好在,有些士兵有对抗过天花的经验,能调用。今日天色晚了,你把要做的写下来让旁人做,你去休息。”
云姒已经写完了,先拿给霍慎之看了一遍。
军师头一次见九爷这么温和地跟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