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冬,建安城内难得地覆了一层新雪。行人往来,踏在雪上,咯吱咯吱地作响。
季孟正“站”在谢怀安院里的梅花树上,为了彰显个性,她还非要立于梅花上,可怜梅花没法口吐人言,对着季孟辣脚摧花的做派敢怒而不能言,只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她四处俯瞰,发现除了不远处的屋子里的谢怀安,实在是没什么风景了,只好气馁的坐了下来。
时间不长不短八个年头,季孟陪着谢怀安走过了快八个年头,这八年谢怀安把日子过的着实是不温不火的。他才华横溢,悟性超群,绝对是个少见的奇才。善行书,精通音律,擅长清谈,结交了不少当世名士,不少大家对谢怀安的风采更是赞不绝口。期间季孟能帮到他的其实少之又少,自从那日之后,那几名寒门士子成了全建州的笑谈,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谢怀安,他性格说不上暴躁,但也绝对谈不上冷静,她着实没想到谢怀安那日回去之后就再也没提过他们的对话,好像忘了一样。
除此以外,季孟发现自己能摸到人世间的一些东西,只可惜堪比鸡肋,时灵时不灵,气的季孟经常破口大骂。
随着年龄的增大,谢怀安身子拔高了,比季孟堪堪矮了半个头,季孟想想就郁闷,这小子才十六,竟长得这么快。弄得季孟每日眼巴巴的求谢怀安别再长了。
季孟正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突然听到脚步声,于是她从树上低头一看,是谢怀安从屋里走了出来。
随着谢怀安的长大,年少时的脸颊变得轮廓分明,星眸皓齿,端的是温润细致。因为刚喝了点酒,披着如墨的长发,兴许是有些闷热,前襟被他扯开了一些,稍稍露出了白玉般的胸膛,身上只堪堪披了件袍子。
此时恰是午后,暖阳安静地镀在皑皑白雪上,谢怀安携着冬阳走来,园子中植了几株梅树,花开艳丽,竟更衬得人比这傲梅还要好看几分。天光隐约流离,袭人眼睛,那人身姿颀长,踩着一地的碎金,朝季孟缓缓走来,行走间衣袂翻飞,恍若出尘。
季孟眼睁睁地看着谢怀安走向自己,嗓子眼有点发干。
没等季孟想太多,谢怀安抬起头看向她,精致的脸上有了几分醉意,微微眯了眯眼,仿佛要看清楚他的样子,然后喃喃道:“季孟啊……”语气亲昵狎近,然后在季孟气急败坏的一声“叫我哥哥”中靠在他所在的那棵树下,拥着一地的白雪,合上了眼。
季孟从树上落了下来,站在谢怀安面前,看着他醉倒的样子,俊秀的脸庞看着异常的柔和,竟生出了谢怀安他只要在那里,就让她觉得,看一辈子也看不够的错觉……
随即在心里唾弃起自己。呸呸呸,当鬼太久了,肯定是有的没的想得太多了,还不如多想想戏楼里的小娘子、小少年。
正胡思乱想着,她突然感觉自己的头被什么打中,摸了摸头发,哑然失笑,原来是自己此时又能触碰到东西,恰有梅花落了下,砸了她个措手不及。
看着谢怀安微微敞开的前襟和宽大的袖袍,季孟突然玩心一起,飞到树上折了几枝梅花,统统塞到尚存醉意的谢怀安的袖袍、衣襟中,塞得满满当当。
做完这些,季孟又叼了一朵梅花衔在嘴边嚼着,飘到树上,找了个地方枕着双臂发呆,准备等着看谢怀安醒来后的反应。旋即又有些心虚,生怕谢怀安醒了后找她算账,不过那臭小子最多口头占点便宜,又能奈他何?……季孟得意地发着呆,想着想着着竟睡着了。
旭日将落,谢怀安梦醒睁眼,起身甩了满地的梅花,也不在意,闻着满怀的清香,哈哈大笑,不住地说道:“拥梅入梦,美哉,美哉!”
季孟被他这声吓得惊醒,差点从树上滚下去。她没好气地落到谢怀安面前,翻了个白眼,说:“要说你这发酒疯呢,可你早就睡过酒醒了,你说你鬼叫什么。”
谢怀安听了也不作答,只拢了拢衣襟,弯腰拾起满地的梅花,抱了满怀,才似笑非笑地看着季孟,说:“你方才把这些全都丢到我身上了,是也不是?”
季孟八尺高的气焰被他的一句话浇灭,瞬间安静如鸡,心虚得很,低头摸着鼻子,在谢怀安面前活像个等待先生责罚的学生。
季孟没抬头,自然看不见谢怀安对着她笑得很是无可奈何。
就在季孟良心难安的时候,就听到谢怀安轻飘飘的落出了两个字:“走罢。”
季孟抬头,他已经走了几步,却侧过身转头等着季孟跟上,季孟感觉自己许久不动的心脏有些激动了,赶紧深呼吸,跟了上去。
“啧啧啧,所以说你到底什么毛病,刚睡醒就在那鬼叫。”季孟不满道。
“自然是做了好梦……”谢怀安含笑道。
“噫……说来听听啊,大家一起乐活乐活哈哈哈哈!”
“你可别是还没酒醒吧……”
两人慢慢地走出了院子,渐行渐远,温馨异常。刚刚路过的黑无常恰巧看到了这一幕,啧啧称奇。
深夜,季孟靠在窗户上,枕着双臂,对